首级昂首瞟向山颠若隐若现的院墙,嘴里一阵低声细喃,眉头则愈锁愈紧。再环顾一眼身侧众死士刀客,此番阴弑,不胜利则成仁。来时郎君已有言在先,关内侯葛洪不成等闲视之,其乃广州太守鲍靓之婿;广州之地盗匪横起,其身侧定有身经百战之部曲相随,切不成粗心。何况,毫不成将身份泄漏,此等阴弑乃世家最忌,如果……将遭世家群起而攻之!
孙盛拂去肩上落叶,笑道:“季野、瞻箦,料来稚川先生喜静,你我莫若轻身而往?”
唉!
林间不见道,四周尽是波折。青绿丛中,二十余名刀客正朝着山颠蒲伏默行,间或有横枝栏路,亦不敢抽刀而斩,皆谨慎翼翼环抱而过。更不敢行正道,恐为人所知,只得沿着山背漫爬而上。
三问!与三问有缘矣!
抽刀而出,照着身侧一株人粗松树猛力一插,刀嵌树杆,借力而顿形。来人瞅了瞅斜坡乱石,抹了把汗。
渔夫一愣,再退一步,点头道:“山中无仙,水中无龙!这位郎君,你错咯!”
经得一起烟涤水洗,褚、孙二人颓态俱去;挥袖踏屐间,高视阔步,尽显荣光抖擞。
未几时,世人来至一处平整地。面前,两松合围作牌坊,形如拱;一条青石巷子宛延而进,绝顶处是一所院子;白墙红顶,翠绿篱笆。
“啪!”
稍顿,再道:“嗯,我之问,你已答。另有两问,汝可愿答之?”
孙盛将木屐在野草中一阵擦拭后,抬脚试了试,感觉轻松了些,笑道:“瞻箦,季野,走吧!山虽不高,亦需一气而登顶!”
名号真长……
这时,斜坡上方窜下一人,将临目标地时,刹不住脚,目睹即将滚下。
言罢,款款落座。
一名败落户低笑道:“竹叶青不淡,那可浓着,割喉呢!大哥,为何昨夜我等……”
渔夫在室中喝鱼汤,昂首时见刘浓踏向门口,起家笑道:“来得好!师妹,且看,是否乃美郎君尔?”
孙盛以拳击掌,渭然叹道:“瞻箦,壁人……”
渔夫点头道:“我不识得贤侯,我是来谢鲍仙姑!”
首级见之大怒,几个纵跃跳至近前,一耳光将来人扇得原地打转,而后突觉本身所扇耳光声甚巨,眉头倒竖,沉喝:“禁声!”
刘浓汗颜,委实禁不住,面上微微而红,立于门口,再次深深揖手:“恰是,刘浓!”
刘浓面对褚、孙二人歉然一笑,随即踏入篱笆墙中。
“锵!”
褚裒心奇,半月前,曾闻温峤散侍与刘侍中齐齐来访,葛侯只留温散侍吃得一顿湖鱼,而对刘槐刘侍中则见而未见,使其喝得一夜北风!莫非传闻有虚?怪哉!莫若上前一试,遂迈前两步,朝着墙内一个揖手,而后对青衣侍从道:“钱塘褚裒携友拜访葛侯,尚望通秉!”
渔夫点头眨眼,孺子裂嘴暗笑。
“嗯!”
左边青衣微怔,右边青衣眉头一颤,嘴巴一歪,摆手道:“请进!”
褚裒双手一摊,苦笑道:“瞻箦,绝色矣!我等不及矣,形愧尔!”
嗯……
褚裒与孙盛见刘浓上前,心中虽不觉得然,但亦暗生微疑,待听闻渔夫如此对答,皆是缓缓点头。刘浓淡然一笑,亦不为意,持续上山。
……
再将手一摆作引:“郎君,请!”
三人闻言皆惊,转而齐齐打量渔夫。年约三十不足,脸孔红润,眉长唇厚,三寸短须沾满露水,提着渔的手极是粗燥,满腿是泥。
现在,刚好清风拂来,撩起袍角斜飞,心胸亦随之镇静,便朗声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两人赞声刚落,一个声音便从林间渐渐传来。世人随声看去,便见一名渔夫弯身行于泥草道中,头顶竹笠,身披苇衣,下摆半缠腰间,穿戴麻鞋,挽着袖;右手则提着一根草绳,几条青鲤正在绳端晃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