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徐,荀娘子顾影于水,将嘴边青丝拔至耳后,莞尔一笑:“那人言,宁肯战生,而不跪亡。那人言,食人者,斩!乱土者,斩!戮民者,斩!那人擅谈,擅音,擅咏,清冷似松,高洁如竹,魂洁而神清;那人放弃繁华江南,投身于血河,行动还是安闲;那人止杀而不妄杀,非彼游鱼。诸此各种,故而,吾愿跟随,终尽此生。呵……吾坚信而不疑,有朝一日,那人定可复得昔日江山。”
呼延谟收笼溃军,共得八千之数,轻骑来去如风,极难追杀,是以虽突遭重击,伤亡却并不大。
祖纳亡殁,安静的躺于草丛中,左胸上绽放着一朵血花,染了半个身子,头上的冠不知去处那边,嘴角喷出的浓血已然发青。
一柄长枪蓦地一扎,将离水而出的游鱼窜于枪尖,孔蓁眯着眼睛瞅了瞅,只见游鱼大张的嘴中,尖牙似利刃,内里另有一根手指头。
呼延谟挥了挥手,淡然道:“敌之逻骑凶悍非常,逐之不退,反失我卒。汝即前去,亦不过徒增伤亡尔!”
头,飞满天空。(未完待续。)
“呀!”孔蓁掩嘴惊呼。
“多谢,刘中郎!”
那人骑着飞雪,缓缓踏蹄于血丛中,洁白的马蹄踩过血滩,溅起血莲朵朵,浑雪的大氅覆盖着马股,中染胜血樱红。待至一境,将楚殇归鞘,翻身落马,“噗”的一声,乌墨铁鞋将血洼踩得四溅而开,璇即,边角纹刺蔷薇的雪氅将野草压弯,拖曳于地,刹时,血水寸寸渗入白袍。
叫你别拔,你非要拔……刘浓皱了皱眉,胸口一阵针刺,吸了一口气,压住刺痛,拍了拍胸口,笑道:“无妨,仅乃皮肉之伤也,且待步军前来,马上入城!”言罢,转首望向西北方。
曲平浓眉一挑,面带忧色,又道:“此战,战敌于疲,我军伤亡极微,前后歼敌两千,得马千余,具装五百,因敌乃骑军,是以俘虏甚少,仅三百之数,皆乃胡人。郎君,将以何如?”
刘浓半眯着眼,问道:“汝,乃何人?”
近万步、骑轰但是应,纷繁甩却手中头颅。
曲平提着长刀,从俘虏群走来,待至近前,深深看了一眼血水中的二人,摇了点头,将长刀归鞘,刀锷滚落血线如珠,沉声道:“郎君,祖纳已亡,军中参军亦亡,五名曲都也亦阵亡,百人长乃是言续。请郎君示下,当以何如?”
风来,悄悄的拂着,浓绸的血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刘中郎闭上了眼,按着楚殇的手,悄悄颤栗。
“郎君!”
洛阳,哀伤之洛阳,因乃天下雄城、汉民宗庙,故而历经沧桑,十余年来攻伐不竭,是以树木被砍伐一空,纵使境内有山,亦是光凸凸的,状若野草堆。
夕照余光洒向荒漠,荡出鳞波如节,一名晋军在血水中蒲伏匍匐,他不得不爬,因其双腿已断,新血涌出,融汇于老血,更加浓粘,仿似一滩滩的血泥。
荀娘子凝睇动手中带血箭尖,神情呆了一呆。
荀娘子秀眉飞挑,冷声道:“当咳不咳,尽作虚假!汝乃全军主帅,岂可逢战即前!虽有宝甲坚固,且有亲戍卫身,然,擅游者必溺于水,君不见祖纳乎?”说着,“噗”的一声,扯出箭族,箭尖却带出一缕血线。
荀娘子骑着朱色马,慢蹄踏来,瞥了一眼河中争抢食品的游鱼,眸子一缩,陡转即逝,淡然道:“人行于乾坤,鱼浮于江河,人逐名利而食,鱼衔泥虾而哺,此乃天然之道。”
“那人……”孔蓁嘴角渐渐弯起笑容,勒转马首,转头望向那人。
“灰儿,灰儿……”
“啊,食人鱼!”
李浓从怀中摸出一方黑巾,竭尽尽力的缚于面上,而后,低下了头,血水如涓流淌,眼睛渐渐闭上,身子摇摇摆晃,即将仰躺于地时,抖擞最后一丝余力,稳住后仰之势,双手按膝,猛地一用力,“扑通”一声,栽伏于血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