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裒神情一怔,眼底微缩,少倾,淡淡一揖。
武昌行掾,泼雪若墨,大将军浑身若雪,雪眉,雪须,雪裳,雪色木屐,阔步走出森然小院,身侧紧跟一人,乃是五斗米新任道首、杜炅。杜炅挺胸掂腹,瞥了一眼大将军,眼底藏暗笑,嘴角微翘,他方才发挥神技,惊赫了大将军,现在,心中非常得意,遂淡然道:“大将军,此乃天授,如若不取,必受其咎。杜炅,告别!”言罢,一甩怀中麈,大步欲去。
大将军见侄儿儒雅不凡,谈笑举止无一丝非常,放下心来,淡然道:“罢了,逸少真性,随风而来,乘雪而去。吾岂可因已心而止逸少之意!”
钱凤复回,铁甲锵锵。
“哈,哈哈……”谢奕畅怀不已,放声长笑。
“回豫章?谈何轻易矣!”
陆玩神情冷凛,愤声道:“妖徒之口,安敢言行?”
“大将军信矣!”谢鳎懒懒一笑,提着酒壶走入雪中。
数十息后,大将军与钱凤齐入阁房,方一入内,即嗅得酒气熏天,大将军皱着眉头,沉默走向木榻,揭起衾来,奇臭扑袭,令人闻之则呕。随即,大将军冷静将衾一合,背手出室。
棋盘当中南,江干之历阳,茫雪如滚,袁耽孤身落座于昔日山坡,浑不忌雪,目光望着江南华亭方向,浅笑爬了满脸,经年来,他与妙光互有来信,暨待来日,便可谋定而后动,与瞻箦一道,为中山刘氏正名,复迎妙光于正礼。
稍徐,梅园中白袍浸来,奉呈一信。朱焘缓缓阅信,手中剑轻拍矮案,待阅毕,“锵”的一声归剑入鞘,冷然道:“且回知瞻箦,大雪锁道,故而诸事难行。依某度之,暨待雪尽,荣春初始,必有异动。届时,朱焘不敢居后,必将应诺。”
半晌,桥然道:“大将军本日筵请五斗米教徒,所议之事,旁人不成闻之。季野且度之,其议乃何?”
棋盘之西,絮雪轻浅,缓缓吹白了始兴城。
其妻阮容端手于腰际,迈着锦丝履,穿过熙熙攘攘、繁忙纷繁的人群,来至静室中,见夫君又在观画、细抚那一行小字,她从未见过安西将军、华亭侯,却知夫君与其人乃存亡之交;莲步轻移,温婉笑道:“夫君,镇北虎帐南移,本日启程至建康。如果夫君思念老友,何不借机,复往上蔡一续。”
王羲之淡淡一笑,朝着大将军渐渐一揖,继而,回身而去。待出了武昌,即命车夫快鞭催牛,冒雪疾走。(未完待续。)
“诺。”白袍沉沉一揖,复向小道韫一礼,展袍拜别。
大将军挥了挥手,冷然道:“逸少喜洁,染墨即濯。现在,卧污吐垢,想来梦寰极沉,岂可闻事。”
谢奕接过信,未阅,浅笑道:“白袍千里而来,一起辛苦。絮儿,应赏。”
“多谢阿伯!”
“妙哉!”朱焘击剑大赞,一把将莺雪揽入怀中,吻一口脸颊,暗觉莺雪接得极妙,妙不成言。
桥然唇往左笑,将手中棋子按落,“噼啪”一声响,声音淡然:“瞻箦昔日言,或经庐江,或纵骑北来。若行北来,江夏难避。若挚参军外放江夏,也许少却诸多兵戈……”
这时,一名甲士穿雪而来,待至近前,瞅了一眼腊梅下相互依偎的二人,嘴角默裂,按剑垂首,沉声道:“将军,有客至!”
棋盘之西南,蜀地涪陵,漫漫风雪至此为之一柔,轻巧若蝶,扑扇于天涯,朱焘浑身铁甲,头上却戴着高冠,懒懒的倚于腊梅下,暗嗅满腔奇香,且不时以手中剑,横拍大腿,嘴里喃喃有辞,却弱不成闻。
大将军捋着雪须淡但是笑,继而,心机一转,欲去寻谢鳎与陆玩等人,彻夜辩谈,蓦地思及一事,眉心豁地一凝,缓缓回身,眯着眼看向森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