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荟蔚俏坐于对案,徐转螓首,漫视萧索萧瑟的梅园,叹道:“寒梅傲霜,一枝独秀。何如,雪尽梅落春方来,蝶蜂不成闻,夏虫难以触。”
“唉,小娘子,小娘子,且慢些……”
姚氏瞅了一眼案中纸,见内里书着《毛诗》,矮案一角亦叠着厚厚的一摞,沉默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璇儿,稍后日中,且来沐浴兰汤。方才,茂猗先生来信,邀约我儿至建康小聚,待明日……”
而后,端手于腰间,缓缓踩着粉丝履,来到院门,眯着眼睛,逼退门前侍从,迈进小院,行至水阶下,朝着室内一干长辈,浅浅一个万福:“袁女正,见过谢伯父,族叔,阿兄,谢阿兄!”说着,渐渐起家,眸子滴溜溜一转,指着内里一人,轻声道:“女正,不嫁他!”
“然也,将随阿父暂居于建康。”
姚氏神情一愣,悠悠暗想:‘唉,顾氏小女郎也已十七了,与璇儿普通大,却犹未出嫁。两人交谊极好,经常互访。何如,几时方嫁也!’
“娘亲,孩儿不去。”
“哎,哎,好小娘,端的美小娘!”姚氏一叠连声,拽着丝巾的手却紧了又紧。
少倾,袁乔拍案而起,胸膛急剧起伏,明显肝火填胸,吃紧瞅了一眼谢裒,复又看了看袁耽,朝着谢裒拱手道:“幼儒兄,女正年幼无知而戏言,尚请莫怪!”
希璇暗乐,面色却浑然不改,提着裙摆落座于案,命婢女撤走案中字书,摆上繁复茶具,培火弄水,边煮边道:“蒹葭欲往建康?”
这时,一婢来禀:“夫人,小娘子,顾氏小娘子来访。”
顾荟蔚眸子一颤,接口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
郗璇却恍若未觉,将纸卷了,复展一纸,咬着笔杆想了一想,皓腕荡红纱,缓缓落笔:春江潮流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呀!”
“蒹葭!”
“顾氏小女郎……”
稍徐,姚氏沉默退走,一步三转头,待至廊口,一束大紫映入视线。
袁耽坐不住了,当即起家,朝着谢裒沉沉一揖,正色道:“谢伯父,瞻箦乃醉月玉仙,才调横溢而功劳彰著,女郎们喜之爱之,何错之有?况乎,瞻箦现居北地,岂能……”
“然也!呀……”
闻听玄难,顾荟蔚神情一振,眸子出现异彩。
……
廊亭中传来咏诵声,谢安、谢万、谢恒、谢石等几个小家伙排排坐,点头晃脑的背《毛诗》,在他们的劈面,坐着宽袍大袖的谢据,自谢真石出嫁后,便由他教诲谢氏小童。
顾荟蔚端动手,盈盈施了一礼,柔声道:“荟蔚,见过郗伯母。”
姚氏细眉皱川,紧紧拽着丝巾,欲言又止,欲去复留,心道:‘唉,璇儿已十七,自幼性倔,年前便不决下,现在那王氏郎君已然成冠,现下如果再不去,其人如果意有别属,当如何是好?’
郗璇被火复灼,捧动手指头含于嘴中,略显泄气的看着琳琅满目标各式茶具。
顾荟蔚方才那番神失,早被希璇一眼尽捕,女中笔仙心想:‘时而浅笑,倏而皱眉,甘中藏苦,此乃情素中生之象。殊不知,吴郡之妙音顾荟蔚,也已芳心自缚也!格格……’
顾荟蔚蓦地一怔,情不自禁的喃着,睫毛轻扑,芳心颤抖,脑海中则闪现着一幕画面。
“华亭美鹤,刘瞻箦!”袁女正微仰着下巴,看也不看俊美的谢尚一眼,复又补道:“江东之虎,平虏中郎将,汝南郡守,刘瞻箦!”
小谢安秀眉飞拔,嘴巴越嘟越长,斯须,亦不知想到甚,撇了撇嘴,抖了抖袖,神情答复淡然,缓缓落座,冷声道:“贤人言,君子不与女子斗也!”
郗璇眸子一亮,固执顾荟蔚的手,轻声道:“蒹葭来得恰好,昨日郗璇读《庄子》,忽逢一难,百思而难明,正欲去拜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