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铁甲如潮涌,漫漫卷向陈留,祖逖目遂着雄师北移,扯了根野草放在嘴里慢嚼,咀嚼着泥土的暗香味道,斑白的头发随风飘荡,肃杀的神情透着弱不成察的疲态。
……
这时,参军郭诵度着方步走上城墙,揖道:“回禀司州,颖川内吏荀蕤来信。”言罢,捧出一封信。
祖逖昂首瞻仰,眼睛渐渐眯起来,在那曲折交叉的树杆节枝处,初发一点嫩芽,碧绿喜人。老将军裂了裂嘴,吃力的解开裙甲,对着细弱的树根撒了一泡尿,迎着微寒东风抖了抖。
祖逖蓦地一声长叹,自年前一别,他曾数度召刘浓至雍丘会晤,刘浓皆直言相拒,其为何故,老将军心知肚明,沉默走到老树下,昂首了望,喃道:“昔日,瞻箦曾言,守江必据淮,据淮战大河,南北通连一气,方可尽复北地。现在,豫州已竭,莫非吾之所为,错耶?”
“诺!”(未完待续。)
“但愿如此!”
余莺嘴角的笑陡转即逝,蹲下身子,复拾树枝,挪步上前,眯着眼睛将他头上的鼠尸夹起,素手一扬,树枝与鼠尸齐飞。
余莺笑了,灿若春花。
徐光替本身注了一碗茶,一口饮尽,抹去嘴角水渍,淡声道:“徐光,亦识得袁小娘子。雄师指日便至河内,纵渡河内即入洛阳,超出轘辕关便入颖川,而颖川之南即为汝南,江东之虎陈军与汝南上蔡。待至洛阳,袁小娘子可往而投之。也答应至,犹可得活!”
余莺道:“汝非余莺之夫。”
……
余莺斜倚着篱笆墙,歪着脑袋瞻仰胡桃树,眸子一眨不眨。
“啊,哎哎……”
豪杰便若美人,不准人间见白头,老将已老,颌纹深森,唯余目光坚固如铁。
“袁秀,为何信你?汝乃……”
“骆隆不知!”
骆隆回声而起,抖了抖袖,正欲领命而去,却听祖逖道:“稍后,我当致信与瞻箦,依汝之见,瞻箦可会入洛阳?”
骆隆眉头紧皱,沉声道:“将军勇冠天下,石勒自是不敌。然兵者大事矣,不成不察,不容不慎。入洛阳之军,但为守城故,何需骑卒?莫若遣擅守之步兵而往,复留韩曲都之骑军于野。至此,即使遇事,亦可安闲应对!”
骆隆沉默一揖,面色浑然不改。
骆隆左脸渐渐皱起,眼睛却笑圆了,双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按伏于软衾中,胡乱踢去脚上布履,恶虎扑食般扑向那娇弱的人儿,紧紧的贴着她,嗅着她的香气,吻着她的脖子。
余莺啐了一口,眉梢凝川,捡了两根树枝,蹲下身来,夹着那恶心的田鼠,簌地往外一扔,而后,拍了拍小手,持续歪着身子,凝睇胡桃树,嘴角微微弯起。
长安,徐光之帐。
祖逖又欣然道:“也许错矣,然事已至此,祖逖已顾不得了,唯有谨守故乡,且待有朝一日,覆面黄土时,再静观豪杰迭起,匡复九州!”言至此处,眉锋愈来愈锐,凝睇着树上那点绿蕊,叹道:“此战,石勒乃虚张阵容尔,然荥阳与洛阳,仅可保其一,瞻箦若不肯往,暨罢!待此战罢,吾再修书一封,邀瞻箦至陈国会晤,依汝之见,瞻箦将至否?”
骆隆怔了一怔,伸手指了指头冠上的物什,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歪着嘴,叹道:“此鼠从何而来?为何故鼠尸攻击为夫?”
祖逖摆了摆手,心道:‘李矩其人固执,岂会拱手相让?’稍稍一想,沉声道:“吾料,石勒必定与我对阵于陈留,将我困顿于此。李矩断不会弃洛阳、荥阳,若二者兼顾,恐二者皆失。速传我命,令韩离率部入洛阳,共防北胡!命韩潜率部出陈国,屯于大河,如有异动,马上入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