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心中好笑,径中多青苔,恐其脚下有失,便掉队半步关照,笑道:“上山再做仙!”
“阿弟!”
“哟!”
“小郎君,我们的案摆在哪儿?”
他仍不转头,脆声道:“六合皆为我衣,我自濯我身,与汝何干?”
刘浓上前一步轻扶,防其滚落。一眼却见在山下,陆连续续的牛车停歇,随后从车中走出身着各色襦裙的世家小女郎,皆是十四五岁年纪。心中极奇,此时虽不拘女子外出,但如这般雅集,却甚少会有世家女郎参予。非为别因,实是晋时名流大多喜好携妓出游,恐惹人曲解尔。
取卵,不得以竹竿取之,只可伸手撩水。
陆纳喝道:“顾十八,顾舍人便是如此教诲你的么?安敢如此妄为不知礼!”
飞石上的女郎淡声道:“快上来,莫再玩水!”
刘浓心中生奇,抬目而望,只见在三丈高的飞石之侧,飘着一丛大紫。身着汉时曲裾深衣,层叠而上,广大的腰带将腰身拢得极细。视野至下逐上,辩不出脸孔,只能见其笼着巾帼髻。
唰!
说到这里,他俄然一顿,朝着刘浓为莫非:“瞻箦莫怪,莫怪!令祖,乃我最佩服之人……”
陆玩见儿子呆立在一侧,沉声道:“愣着何为,还不来见过郗公!”
刘浓洒然一笑,细心一寻,见在柳丛后,九转最末之处有一汪净水澈得喜人,背后另有几丛青松,甚合情意。便命来福、刘訚铺上绢席、摆案。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一瞥眼,面前竟也呈现两枚别样的鸡蛋,一前一后,渐渐浮来。三眼相对,郗璇、陆舒窈、顾荟蔚;一触即离,各自端坐,氛围奥妙之极矣。
陆纳亦才十五六岁,再因喝酒,气血正盛,上前一步,喝道:“顾十八,指人皆向已,汝不是极擅辩难么?来来来,我陪你辩上十场!”
陆纳因饮很多酒,走路有些飘然,笑言:我意已如仙,缥缈云海间。
“当真!”
两人望而兴叹!
将及此地,初日映半山。
礼成!
刘浓笑道:“怪在何矣?我祖若闻知此语,亦必击节而赞也!”
顾淳低着头,像个委曲的孩童,与先前判若两人,携着两个侍从疾疾的隐在青石后。飞石上的女郎沉默退走,陆纳松了一口气,回顾难堪的说道:“你莫笑,她是顾荟蔚。若论清谈,当属吴郡女中俊彦!不,就算是男人,恐亦罕见敌手!”
来福摸着脑袋,一脸的犯愁。他们来得稍晚,好位置皆被人占去,特别是邻近顾、陆等世家女郎们的处所,几近无处能够落针,而前八转亦是人满为患。
不过是鸡蛋,有何奇特?
咏罢,郗鉴将那枚熟鸡蛋往水中一投。
“咦!”
“哦!就来……”
在曲水绝顶处,祖盛捏着一枚鸡蛋苦笑:“浮卵给谁看?”
仓促一瞥,年约十二三岁,眉宇间溢满傲气。
“七哥!!”
刘浓不觉得然的侧目,一眼之下愣住了,这是三枚标致的鸡蛋,一枚拓着斑纹似藤,一枚点着绛紫胜朱,一玫竟浮着小楷。
熟鸡蛋在水中一沉,随后浮起,飘飘零荡向下流去。
陆舒窈眨着眼睛,喃道:“鸡蛋皆分歧,焉知是谁投?”突地,眼睛晶亮放光,命女婢取来笔墨,执笔在那枚熟鸡蛋上勾画几笔,然后对着吹了几口气,待至墨干,方才谨慎翼翼的将鸡蛋放在曲水中,逐其渐行渐远,缓缓收回目光。
此中已有四周士族、豪门后辈,三三两两携而逐上。刘浓和陆纳出牛车,捡了条火食较少的小径,一边徐览风景、一边漫向山颠。
祖盛一听华亭刘浓,眼神更亮,笑道:“早闻华亭刘氏珠联生辉之名,不想本日得见也!方才听言郗公亦至此,为何刘郎君却在这等偏僻之地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