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熏人,卷起烟雾寮魂,刘浓的思路亦随其伸展。
帷幔中的人完整醒了,随后,一只素白如玉的手疾疾挑开帷幔,粉色的中衣顺动手腕一起下滑至胳膊,暴露嫩嫩的雪藕。
“小郎君,我,我给你换纸。”
碎湖咬着嘴无声的笑,方才借着换纸的机遇,把小郎君偷看了个遍,他的慌乱失措全都落进了她的眼里,内心跟吃了蜜普通甜。
他手指轻扣,眼神亦深深。
“小郎君,要再换吗?”
强压住心跳,迈前一步,正欲挑幔,手中的剑触倒了香炉。
提笔在梅花墨的边角略略匀墨,纵腕徐书。
刘浓知她是在为本身运营,不过他自认信得过刘訚,便笑道:“谢过阿姐,固然,患生于欲而民气难测;不过,知人方可善任,我自问知他,当任而不疑!”
说着,他走向书室,将剑架好,自书架中取了钟繇的《宣示表》来至案前。
“你内心不肯,为何要谢我?”
他已经来了一会,可杨少柳只顾着看简,仿似底子就没重视他,只得低声道:“阿姐,不知唤我何事?”
“嗯。”
刘浓的心亦在怦怦跳,碎湖的脸红得极透,像熟透了的苹果普通,极是诱人。隔得近,女孩儿特有的体香味,暖暖的钻人。她刚才着衣太急,宽领没有系牢,刘浓一不谨慎就看到了一团,白白的,从速把目光调开。因为调得急,手里的笔又没提稳,刚铺好的纸再次染上墨。
往里走,书室亦无人!
沉香卷浮,画屏生影。
陶侃,西晋末、东晋初的大名士,大将军。平生极其盘曲:幼时负志,聪明过人!何如身为豪门,前三十年皆为浊吏,郁郁不得志,熬到六十岁方才因战王敦而成名,最后晋升大司马,建立陶氏士族,陶渊明便是他的曾孙。如此,亦是东晋寒家世一人矣,士族门阀品级森森!没有士族身份,想要出头,谈何轻易矣!
这个像耳朵!
案上铺着左伯纸,梅花墨中盛着五分汁,狼毫搁在双龙衔尾笔架中。碎湖真的很细心,案下的苇席是刚换的,落膝位置绣着两束白蔷薇,软软的,跪着不累;笔尖亦是才浸泡过的,既不干涩,亦不失软;就连案左的香炉,燃的亦是他最喜的芥香,而不是一品香。
“呀!”
杨少柳与刘浓对坐,婢女们皆被摒退,静守在屋外。案上置着竹简,半展半卷,她低敛着眉,长长的睫毛跟动手指缓移。
香炉重重坠地,撞上了矮案,一起乱滚,顿时突破了悄悄的腻。
杨少柳真让人捉摸不透,她像是真把刘浓和刘氏当作亲人,所行所言皆是在为华亭刘氏着想。可刘浓就是感觉,她有目标!或许,这便是先入为主的成见吧!谁让她整天蒙着一张脸呢!偶然候,他真想一把揪下她的面纱以辩真容!可倒底不敢,杨少柳是个荏弱女郎,嫣醉她们可不是!
归家至门口,门虚掩着,透出半截轻柔的灯光,碎湖多数仍在等他。叫她早点歇着也不听,定是正在磨墨,等着他临帖练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着刘浓,轻问:“莫非,你的志向,便只是想做个大族翁不成?!”
有人在帷幔里低吟,声音懵懵的,像是没睡醒。刘浓想再唤一声,可嗓子是哑的,唤不出来;心中则是狂乱非常,有个小人跳来跳去。
半晌,她俄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心道:我干吗要穿,我干吗要怕?主母说了,我们刘氏人丁薄弱,要,要让小郎君,早点懂人事,懂……
跪坐!
刘浓笑道:“如果困了,就早点去歇着!”
她漫声道:“按晋律僻官职:应由中正乡评,再经过吏部以核家世,终究予以定职。你是次等士族,乡评最高可至四品,四品乡评对应五品以下官职。官职又有清浊之分,浊吏平生亦难登风雅,而清职只需数载便可晋身。现在之江东,门阀林立,朝堂之上尽为世家大族把持。你若想有所成绩,此时还不发愤以备,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