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卫协仍在作画,用心一顾,也未听得那些不敬之语。
刘浓跪坐在她的身边,仿佛能感遭到她的感喟。是啊,在北地之时,卫氏一门,多么光荣,但是过了江东,却不得不低眉敛首,屈于琅琊王氏之下。猛地,他想起了刚才王导和那几人的对话。恒彝,周伯仁周顗,这,这真的是新亭对泣。
卫夫人问道:“此诗可佳?”
刘浓的脸更红了,正欲说话,朱焘却挑着眉,满脸笑意的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才貌怎可躲藏,该当与人共赏。”
郭璞眉眼沉沉,似落入诗句当中,对她之言竟未听真,反倒将那诗悄悄念出:“冰雪林中著此身……”
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既然已偷作了,也只能一偷到底。刘浓只得点头。
这多数就是王羲之了!
贺循抚须倾身,细酌诗句,一翻皱眉展眉,吟哦连连。很久,方才起家,也不言诗,催促道:“快快卜卦。”
“好诗!”
念到一半,晃觉身浸雪林,神态为之所拘,从速脱身而出,赞道:“此诗虽言辞朴实,可立意冰清若森,非是风雅之人,不能作!”
转眼而过。
卫夫人眯了眼,颀长的眼角直挑,仿似勾针,指着案上诗稿,说道:“有冰雪之气,有青泉之清,嗯,倒也罢了。这首诗,但是你所作?”
“哦,竟然连你都羞提笔于前,我来看看!”
又回身对郭璞道:“既不是以诗换诗,莫非是以卜换酒?”
短短两个字,卫夫人吐得极缓,刘浓听得微寒。
正在皱眉细思之时,那灵敏的直觉又再次袭来,感遭到有几道目光在他身上回旋。也不作色,缓缓直起家子,略一转眼。
江东士子抖擞反击,北地世家齐声嘲笑。那士子环顾摆布,见身侧四周皆是北子,一时势孤,只得忿忿而言他。
说着,对身边的青袍小郎君笑道:“於菟,你人小,可先来。是作诗,还是从书?”
王导似这才发明了卫夫人,含着笑微微向卫夫人点头表示。卫夫民气中暗叹,却不得不再次欠了欠身,一礼便落座,目不斜视。
思及卫世叔所言,此人外儒内雄,果然一言而中的。
寻声而望,一行十余人,自高处而下。俩人连袂并行于前,左边的人,儒服高冠四十有许,丹眼凤目,蓄着三寸短须,是兖州刺史郗鉴。右首之人,三十多岁,四方脸孔略长,浓眉刀唇。头戴青纶巾,内着雪色单衫,外罩青纱绢袍,腰间束着一条月白玉带,是司马睿的亲信权贵王导,王茂弘。
郭璞本在观画,闻得酒香已是不耐,此时再听有好诗,就连卫夫人都不吝奖饰。再也忍不住,摇步而前,朝着卫夫人一个揖手:“郭璞,见过茂猗先生。”
舒出一口气,大赞:“虎头,此酒极妙,莫非来至九天寰宇之美酒,人间哪得此物。妙哉,妙哉,再来一盅!”
来人恰是身居高位的江东贺循,一干世家青年便欲前来见礼,他却挥手笑道:“本日王公登山行雅,既是雅集,何必俗礼!”
有人笑道:“哦,莫非景纯欲以诗换酒?”
此时,郭璞胜利的吸引了四众目光。一时之间,眼目飞投,尽皆盯上那正襟端坐的小郎君。有人探听,有人细问,有人私语。卫氏后辈来人未几,只要卫协和另一人卫通,再有便是卫夫人。而卫协正在作画,对统统事物都充耳不闻,那卫通也跪坐于卫夫人身侧,敛眉不语。世人不敢前问,便都觉得刘浓是卫氏小郎君。
酒满七分,一样一口抿尽。她面上没有任何色彩,眼中却透出浓浓神韵,浅声道:“此酒可驰名?”
之前他不奉鬼神,可现在,本身既然能到这里来,六合奇妙,谁敢一言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