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接剑!”即有婢女递来一柄两尺宝剑,当下,小女郎反手擒着剑柄,跳下车辕,萝裙漫卷、秀足凌云之际,已然来到登徒子帘外,秀眉一挑,挽了个剑花,指着登徒子的喉咙,娇声道:“若再戏我,此剑当取汝之首也!”她从城中来,这登徒子便一向尾随她的牛车,待得此地,她摘花,此人便一向窥测于侧,尚且喃喃自语,她早已暗怒用心。
恰于此时,健马奔驰,由北而来,铁蹄踏碎了笑语欢声,引得人群纷繁回望。璇即,一骑撞入视线,背上令旗哗哗作响,道中世人见是逻骑奔来,神情俱肃,继而,仓促避在一旁。迩来,常闻青州战事,石虎摧城拔寨势若破竹,其人若欲南下西掠,必经郯城!
“哈哈,石虎来也,吾当披甲也!”有人大笑而起,伸手一揽,捉起一柄柴刀,往腰间一插,快步而去。
“石虎已至何地?”树下的人与辕上的人同时起家,大声问道。
半晌无人答,却见一人长身而起,笑道:“常闻人言,平北将军邵冀州有女暂居于郯城,乃女中英豪,本日一见,其言非虚也!”
“然也,然也,吾辈皆乃男儿也,岂敢居后也!”
“费县,两百余里……”树下那人神情一正,将头上竹笠一抛,接过侍从递来的长枪,并未跨上牛车,而是钻入道旁青草丛中,斯须,即闻马声嘶啸,一骑突入官道,拍枪打马,奔向身后雄城!
有人答道:“想必,即乃谢刺史昆仲也!”
间或得见,牛车泊于树下,青牛扫着粗大的尾巴,冷静啃食着道旁青草,且不时昂首,挑着一对弯角,凝睇着树上红黄二色。待得风来,悄卷树梢,惊落花雨纷繁。车中,有高冠玉面者正挑帘细观,嘴里吟哦有声:“北方有才子,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才子难再得!”
来骑闻若闻未闻,正欲策马撞出,转眼时,蓦地一震,两部下认识的一勒马缰,即见健马奔蹄而起,放声嘶哮:“希律律……”来骑人随马起,大声道:“回禀将军,石虎一起南来,已至费县……”正欲说下去,却见树下那人摆了摆手,当即回过神来,杜口不言。再言便乃军情,不成外泄。
闻言,身后之人神情一震,按膝而起,弹了弹冠上落花,哈哈笑道:“然也,然也,此乃郯城,我等乃郯城儿郎,石虎若来,该当拔其须,剁其尾,去其皮!复观其乃虎,亦或猫也!”说话之间,已然钻入牛车,扬长而去。
“是他?”小女郎微惊,暗道:‘他怎会在此地?他唤登徒子为大兄,那登徒子便是……’转眼看向登徒子,却见登徒子慢条斯理的扫了扫袍摆,将琵琶往帘中一扔,淡笑道:“若与他相较,吾自知,另有不如矣!”
“成都侯!”三字飘帘而出,凡是闻者神情皆惊,少倾,便有人长身而起,凝目四观,继而,大声道:“成都侯安在?”
秋高气爽,郯城表里一派安然,整齐广大的官道两侧植着笔挺雍容的桂树,放眼望去,但见红黄簇朵,各尽妖娆。恰是踏秋节季,人行于此中,落花凝头香满袖。
“调集部曲,会猎石虎于城下!”那人头地不回的答道。
“咕噜噜,咕噜噜……”小女郎转目,却见树下那人举着陶瓮肆意的灌,酒水洒了满襟,他却不管,神采微红,中目吐光,赞道:“好酒,好酒,若可醉亡于此地,亦然快哉!”说着,瞥了一眼北向,复看着辕上人,笑道:“瞻箦之音,恰若其魂,居江南时,烟雨落花满神清,处北地时,亦然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