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人悄悄一叹,挪了挪肩头,将她扶正,浅笑道:“人间之事,不快意者,常居十之八九,但取心中所向便可。”
小绮月严峻的问道:“寄父,它将醒否?”
那女子见了他的笑,云眉微颦,玉腮却渐渐红了,待至飞石上,与他并肩了望,老半晌,偷偷掠了他一眼,继而,脑袋一低,手指绕着乌墨辫梢打转,嘴巴张来阖去,欲言又止。
那人仰首看碑,脸上的笑容融雪化风,璇即,翻身落马,缓缓拔出腰间四尺阔剑,双手握剑,锋刃朝下,身子则缓缓下沉,半跪于石碑前,柱着剑柄,喃喃自语。
此起彼伏的祈福声、问候声盘璇于漫天风雪中,那人面带浅笑,朝着人群团团作揖。而此际,阖城俱震,只见盘曲的雪巷中,染雪蓬、门悄悄开,从中走出人影如丛,追随着笑声而往;长衔两侧,推窗声络绎不断,渐而,推窗人探首一望,神情大喜,更有甚者,掌着窗棱跳出来,朝着那人直奔。只得一呼一吸间,静湛的上蔡城即若阳春逢白雪,不知不觉间冰雪俱融,唯余欢乐舞海。
“好勒。”
那人眉梢抖了抖,神情难堪,嘴里却问道:“诸关何如?若仅取洛阳,莫若不取。”
“三官大帝护佑汝南,汝南郡公华茂春松……”身姿妖娆的女郎提着萝裙,款款万福,眼角却泛着晶莹的泪花。
女子撤走眸子,微仰螓首,斜望漫天飞雪,雪入眸中,凝泪为珠,珠滚玉腮,却不闻泣,唯闻其声若絮:“何如,何如身居此地,闾柔却犹思浚稽山。浚稽亦有春,春来满山光辉,铺得红一片、黄一片。浚稽亦有夏,夏风拂草海,放眼直望却无边。浚稽亦有秋……”说着说着,眸子游离,嘴角弯起,仿若已置身于那一片六合中。
待得小半个时候后,骑队方才再度起行,穿过危耸的城墙,直抵城外。城池建于峰颠,出城即有偌大一片雪林,那人身侧的女子们见得玉树成林、簇雪浮海,尽皆喝彩雀跃。
城上的戌卫与那人的火甲骑卫得见此景,纷繁拔出横刀,半跪于野,肃杀于雪,沉默喃念:“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抢先……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烈兮不成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灵魂兮为鬼雄。”
待得一曲毕罢,那人面若红玉,神情酣然,忽闻身后传来浅浅脚步声,蓦地一转首,却见那梳着四条水辫的女子正背着双手,向他款款走来。那人剑眉一挑,嘴角浮起好整以暇的笑。
那人不急,沉默静待。
垂垂的,女子的眸子越来越亮,声音却越来越柔,待将苦衷叙毕,她鼓起勇气,往左挪了两步,脑袋稍稍一歪,倚着他的肩,轻声道:“然,然闾柔却怕,唯怕待归浚稽,却又掂念上蔡。雀巴,如果闾柔真掂念上蔡了,该如何是好?”
女子见他顾摆布而言它,心中顿时怒了,嘴巴一翘,掂起脚尖,逼进一步,娇声喝道:“汝南郡公,刘瞻箦!君乃七尺男儿,君乃昂昂大丈夫,为何却不敢看闾柔?”说着,鼓着腮邦,柳眉倒竖,愈来愈怒。
阔剑归鞘,那人昂但是起,转目看向峰下四野,但见茫雪若滚江,将六合乾坤洗作尽白,往昔青绿的田垅披上了一层银霜,阡陌难辩。垂柳缚着洁白的面纱,恰若女子悄掩半颜。尽情妖娆时,模糊又见炊烟,一缕缕,一柱柱,惹民气暖。
来人嘲笑:“吾至时,刘胤与挚瞻已谋取了函谷关。待得全军会聚,复趁夜剿袭洛阳,一鼓即下,再夺平津关。现在诸关已在我手,洛阳固若金汤。”
笑容欣然,言辞诚心。
“寄父,寄父!”小绮月见他盯着兔子看了好久,却未作一言,心中有些担忧,摇着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