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鸣啼,啾啾。
“不然……唉哟!!”
帘内低传一声轻咳,桥然面色大变,踏前一步,惊问:“小妹,但是身子不适?”
“小郎君!”
其持着杯盏,笑道:“瞻箦,若论酒,当属竹叶青为天下之首;若论音与诗,青俊之辈,亦当属华亭美鹤;若论清谈辩论,吴郡之间,亦在瞻箦与顾氏女郎尔。可若论棋画,虽有吴郡高傲陆氏女郎书画双绝在前,然桥氏亦不敢使其专美也!”
眼底深处,有一抹不忍触之,若雾笼明湖。
顾淳揉着眼醒来,涩然道:“阿姐,我,我非成心。嗯,阿姐真快,天尚未黑啊……”
……
树上族弟身上缚着绳索,至叶丛中探首,吐着舌头道:“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然,我掏岛而食,亦谓之曰愿,愿之所从,应百无所僻矣。阿姐,如何怪之?”
“瞻箦!”
桥然展画以后,便微微倾身,捉着酒盏徐饮,眉角却注着刘浓一举一动,见得刘浓面显惊诧,随后微现坨红,贰心中一松,酒便空。
祖盛心中虽是诧异,却知此乃刘氏外务不成多言,脚步加快,恰逢刘浓正向他对行而来,便笑道:“瞻箦,本日能够起行?”
帘内一声低应,慢而软。声已止,余音尚不散,留一缕轻撩。
“嗯!”
桥然踏出刘氏酒庄,挥着宽袖而去。牛车遥行,穿林过柳,垂柳绝顶处,有两辆牛车歇于溪水之畔,几个小婢正提着裙摆采田间野花。
顾淳仰首叉腰,指着其弟,喝道:“汝之所愿,非彼之所愿!已所与欲,岂夺于人!夺人之欲,岂可为愿!克已复礼,方是为仁!”
随后,朝着桥然长揖。
“瞻箦止步,他日再逢!”
“但请一观!”
刘訚低声笑道:“刚才夜拂出来了,想必正在奉侍小郎君梳洗。”
来福迎上前,呈上一方朱红名刺,笑道:“小郎君,有人投帖!”
桥然徐前三步,揖手道:“桥然,见过刘郎君!”
顾荟蔚伸手接过锦囊,捏着绢纸细看,越看眉梢越凝,玉指忍不住的就想敲。身侧的婢女久已随她,从速叮咛侍从取来席案,当场一摆。
闻言,桥然眉色黯然,仰天叹道:“天不佑我桥氏,族人体多赢弱。小妹亦需多锻身子,不成整天只知作画。”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叠细绢递给小婢,再朝帘内柔声道:“这是卫氏传承的五禽戏,每日习上三回!昔年卫叔宝身子更弱,依得此戏,亦……”
顾氏庄园,莺鸣燕语。
刘浓踏出屋内,接过帖子略扫一眼放入袖中,向刘訚和革绯笑道:“本想去渡口相送,何如有人投帖。罢!我便不去送你们了,唯愿一起随风!”
树上小孩闲逛悠的荡下来,低着头,红着脸,盯着本身的脚尖,心道:得找个机遇脱逃,不然多数要挨阿姐的竹节。
言至此处,稍顿,摸索着酒盏终下决计,再道:“刚才所言,瞻箦想来必是不信,也罢,恰逢一画,正待请瞻箦一观!”
一个声音飘过来:“井蛙之鸣海,夏虫之语冰,皆因一叶而障目尔。怎地?汝欲学否?”
“唉!”
桥然侧身而避,行礼笑道:“此画非我所作,不敢当瞻箦之礼也!”
桥然面染酒色,再饮一盅,笑道:“瞻箦何必过谦,自昨日虎丘雅集后,吴郡之地,不日便会传遍华亭美鹤之名,我亦不过是提早几日罢了!”
“哼!”
“你我订交,何言真假!”
吴县桥氏,次等士族。
帘浑家轻声道:“阿兄,我们速回吧,三弟身子弱,若无人经心看管,怕又染风!”
作画之人,明显亦曾参予虎丘雅集,未去捕获刘浓的慷慨而败群英,亦未曾去描画他吐诗而震四方。单单抓住了这一刹时,世人皆忽视的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