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丁青矜长年经商所锻铸的沉稳一扫而光,只余下慌乱,垂垂的,连手脚都开端悄悄颤抖。
“不成为人言!”刘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嗯……”
丹阳尹刘耽坐在矮案后,捉着画笔,笔尖点满松烟墨,荡动手腕,于画纸上来回推染。画中,雪洋纷繁而洒,落满梅树冰雪身,枝头斜伸,各绽一簇樱红。
丁青矜稳了稳神,快步绕过盛容的槐树,恭敬的递上拜帖,拜帖当然便是那封留书。守门侍从看也未看她一眼,持着帖回身入内。
“十倍,便是百倍亦不成,汝可知,此事关乎……”
半晌后,偏门中走出一人,人尚未绕过槐树,声音已到:“锦绸安在?”
刘熏眉头急跳,怒道:“省,省甚?莫非耽兄欲效周氏乎?若不抵刃于外,将此子折之,我沛郡刘氏将为天下人笑也!耽兄莫非欲抗阖族之命?如果如此,熏弟告别!”言罢,甩袖而起,愤但是走。
而祸不但行,这一船锦缎乃与丁氏合作多年的大户订购,订金早下,交货之日已至。来人上门领货,丁青矜交不出货,欲退还订金。殊不知,往年极是驯良的大户却刹时变了脸,宣称如果交不出货,便亡丁氏一族。丁青矜大惊,尽起商肆内统统财物,欲五倍返还,来人拂袖而去,留下一书,言:三日内,见货!
丁青矜瞅了瞅俩人,皱了皱细眉。
“耽兄……”
糯糯的声音至廊角响起,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女孩格格笑着奔来。刘耽蹲下身,一把将小女孩揽在怀中,顺手顶在了肩上,柔声笑道:“令姜,想做甚?”
刘熏怒道:“此乃我沛郡刘氏私事,与王谢何干?”言至此处,想起一事,嘲笑道:“知也,知也,耽兄年初曾带小令姜至山阴,听闻小令姜与谢氏麒麟儿小谢安颇是相投,莫非……”
丁青矜暗叹一声,不知怎地心中升腾起一阵恼意,既恼丁氏赶上此事,又恼面前的美鹤,横了他一眼,心道:他,他老是这般,天踏亦不惊的,高傲的让人恼。
刘耽看着刘熏的背影,冷冷道:“笨拙之辈,竖子,难觉得谋!美鹤之名四野尽知、如日盛隆,岂可暗中作截!若强行截之,只会令天下人笑我刘氏瓜肚丝肠,难容英杰尔!莫非不见江东陆氏也摆布难堪乎?”说着,又走到案前,细细打量画作,喃道:“美鹤,美鹤,梅花与雪,终是分歧矣!刘耽护你七载,现在汝已长成,休怪刘耽,刘耽乃不得为也!”
“开口!”刘耽唰地抬目,瞪眼刘熏,喝道:“若再胡言乱语,休怪刘耽无情!便是家主知之,怕是,也保不得你!”
若非,那,那丁氏……
刘熏冷声道:“耽兄欺弟不知乎?昔年,若非耽兄以家属名誉作由苦劝家主,家主岂会容那弃子安闲长成!现在,弃子已成患,事关我沛郡刘氏族誉,耽兄岂可再行妇人之仁!”
宋祎稍稍一愣,眯着眼睛笑道:“宋祎正欲前去建康,知君在此,不思见君,何如转首又见君。本日乃是乞巧节,莫非,此乃七姐之意?”转而又道:“这个小娘子是何人?莫非……乃陆氏高傲?”言罢,以青玉笛一下、一下的击着玉掌,调皮的绕着刘浓与丁青矜打转,嘴里渍渍有声。
嗯?!
又是何人?刘耽走出室,接过贴一看,眉头一皱,将贴递回,冷声道:“不见!”
族弟刘熏坐在斜对案,面上神情颇是不耐,见刘耽画作已毕,皱眉道:“耽兄,那无知孺子已至丹阳数日,耽兄岂可故作不闻不知?!”
刘浓拱了拱手,再道:“如果子泽在,请将此物代呈。”说着,便命来福将锦盒奉上,神情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却带着淡淡的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