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勺道:“刘郎君,小娘子正沐足呢,稍后再来……”
“舒窈……”
陆舒窈碎步飞奔至娘切身前,张氏一把揽住女儿,颗颗晶莹的泪珠滚出来,抚着女儿和婉的长发,喃道:“夭儿,莫再玩剪,莫再吓娘……”
陆舒窈娇笑,张氏娇嗔。
“哦,小娘子说冷,那定是冷的,抹勺这便去换。”
抹勺捧着木盆转出来,一边走一边用手探着水温,几乎撞着刘浓。
陆舒窈隐蔽回到吴县,行至雪桐口,陆老翻身下车,抹勺揭开帘,小女郎款款踏出来,只见娘亲带着小静言正守在庄门口。
刘浓浅笑着摇了点头,傍晚之时陆氏便来人了,幸而来者是陆老,陆舒窈一番诚心再加相逼以后,陆老无法,只得由着她。可即便如此,刘浓也不敢让她再待,陆玩的言语犹响耳边,再有两日便是岁载,如果她迟迟不归,休说陆玩不见怪,便是刘浓本身也难以心安。此时,尚无外人晓得她私离陆氏,若教得知未嫁小女郎夜奔,结果委实难料。
娘亲的神采焦心,翘首以待。
陆舒窈与抹勺在中楼安息,居刘氏的隔壁。小女郎依着雕花窗,望着窗外的夜空,温馨的笑着。
“呀,我的祈福桂丸……”小女朗将鸡蛋捧在心口,眨着标致的眼睛,问道:“郎君,现下舒窈能够叫郎君为夫君了么?”(上巳节投溪鸡蛋,为桂花泡制,意指向月桂祈福。)
一声娇喃,犹若惊雷炸响。
“娘亲!”
……
“此乃何物?”陆玩一愣。
“叮铃铃……”
左铃在君手,右铃在妾踝,但得相逢时,再不作分离。
“哦……”
刘浓微微一笑,对门口的雪雁低声叮咛,雪雁便领着抹勺仓促而去。走入帷屏中,但见小女郎端端的坐在崭新的白苇席中,嘴角带着滑头的笑。
“这……”
窗口未闭严,风狼籍着案上的芥香,亦如娇好女子,婀娜袅袅。
刘浓正在乱捏的手一顿,用力咬了一口舌尖,身子立马一向,放开了软作一团的小女郎,再也不敢看她,哑声道:“舒窈,我……”实在说不下去,只得捧起案侧的茶碗痛饮,冒死压抑那股邪火。
曲毕,小女郎在辕上缓缓直起家,搭眉掂足,眺望巍峨的刘氏庄园,喃道:“令夭,定会再来……”
小女郎细媚一笑,问道:“阿父呢?”
小巧的金丝履软在案侧,鹅黄的对襟襦裙如水四展,边角处浅露着雪嫩一点,隐见一枚小金铃。刘浓心中一颤,也不敢多看,怕一时忍不住冒昧了她,走到她身侧坐下,捉着柔滑的小手,笑道:“本日临时歇上一夜,明日一早便回,可好?”
次日一早,陆舒窈分开华亭回返吴县,刘浓送至离亭,刘氏领着一群莺红燕绿站在亭口,看着面前华丽的小女郎,神情略略有些怯。江东陆氏乃顶级豪阀,现在便是沛郡刘氏亦有不如,刘氏不过沛郡婢女出身,教她怎生不怯。
刘浓背负动手,目送小女郎迈上车辕,紧紧合动手心中的金铃,昨夜陆舒窈摘下了左脚的金铃,放在他的手中。
刘浓吞了一口口水,稍稍一低眼,目光刹时便是一凝。陆舒窈虽是个娇小人儿,但身材倒是极好,系着抹巾的对襟裙口下方,翘翘凸凸乌黑一片,以目测之,断难一手把握。
抹勺捧着厚厚的狐裘走出去,说道:“小娘子,刘氏主母又命人来送东西了。”
是夜,无星无月,阖庄高低灯火透明。
小静言长长一声哦,而后晃着脑袋道:“纸老虎,那难道便是小白乎?”说着,眨着眼睛将纸老虎与小白狗一较,拍掌道:“然也!妙也,合法合景也……”
刘浓拿起案上的茶碗,一边咕噜咕噜饮,一边道:“且稍待些光阴,刘浓定娶舒窈至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