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澄扛着美姬走向锦榻,美姬眨着蓝湖之眼,心道:“半个时候,恐再减一半,再减一半……”转念又不知想起了甚,眼中带着苍茫与哀痛,而她的目光凝睇之处,乃是一枚铜钱。
船,分水而走。
张澄瞪着双目,心中狂怒非常,思来想去久久难平,终是长长喘出一口气,对惶恐欲死的小婢女冷声道:“命人,备车,至陆府!”
青铜酒盏飞出室,砸入青石道,滚落草丛中。
待刘浓轻步行至近前,顾淳道:“阿姐欲见你。”
闭着眼睛碎步向前,守门侍从喝道:“止步,汝乃何人!”
老婢站在骆氏门前,眺望着朱红大门,眼底不带半点色采,端在腰间的双手却微微颤抖。深深闭眼,吸了吸鼻子,仿似在嗅院中那株老桃香。
“沛郡刘氏入吴,王导之心,路人皆知也……五兄,如果汝现在尚在,将以何择?”陆晔眯起了眼睛,想起了自小便极是崇拜的五兄陆机。
“刘郎君,哪个刘郎君?”
一叶蓬船跟着微浪波纹起伏,半浮于江,半靠于畔。
“然也,剑,两刃皆锋!”陆晔仿似并未瞥见陆始普通,回身走向室中,淡声道:“静言喜甚,便让她习甚,莫要拘她。”
小静言大声道:“然也,剑,剑乃百兵之祖,敛寒于鞘,不出则已,一出两刃见锋,莫可抵挡。”说着,挥动手‘霍霍霍’的胡乱比划。
陆晔站在水檐下,放眼望向雨中之国,张澄刚走,至后院见其姐张氏去了。雨中的庄园,白墙黑瓦掩于新柳,朱红高楼起于碧潭,满眼所见雾蒙一片,如此烟雨江南,却为北人所窃,如此大好山川,却为北人借书,陆晔甚是不忿,却不得不自赏自识于此小国。
“既是如此,便随我走吧。”
张澄衔唇慢饮,兰香缓吐,舌尖微甜,极尽缠绵。
“剑?!”陆晔微微一愣。
细谈一炷香,阔步出室,看着茫天细雨,突地心有所感,蓦地一个侧身,只见墙角处冒着个小脑袋,不是顾淳又是何人,正他鬼头鬼脑冲着本身招手。
“壮哉!”、“威武哉!”
骆隆的姬婢与侍从俱是他在娄县所购,昨日便已作鸟兽散,流亡的流亡,另投他处的另投他处,现在唯存三人。而这健随昔日没少被骆隆责打,便是现在,额角上的伤痕还是历历在目。
……
“嘿嘿……”
“妙哉!”
“回吴县……”
张澄悄悄拍了美姬的大腿一巴掌,冷声道:“张芳于汝有恩,我已应汝,将其子归入我府为仆,汝尚欲何为?”
张澄漫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带至堂室,半个时候后,我自去见他。”
“去,亦或不去?”
陆晔看着在雨中荡秋千的两个小女郎,面上笑容渐起,大声道:“静言,莫荡太高!”
“好个救人亦为救已,华亭美鹤刘瞻箦,大丈夫,真君子尔!”
“啪!”
刘浓轻声笑道:“在屏前,尚是在屏后?”
“族叔……”
“骆隆,了得……”
侍从在门外低声道:“家主,刘郎君来了。”
“阿弟,你去,去听听……”
老婢未接钥匙,冷冷地问:“汝,何故在此?”
侍从道:“沛郡刘熏,刘郎君。”
“阿姐,若,如果被阿父得知……”
鸟笼置在树下,黑八哥正在放声高叫,不时的瞪着小眼睛瞅一瞅笼前之人。
刘浓长长一揖,抵额及手背,缓缓抬目,迎视面呈欣然的顾舍人,顾荟蔚之父。
“哦?!”
鲜卑姬娇笑:“家主,半个时候,够否?”
刘熏冷冷一笑,揉了怀中的小婢女一把,将其往怀外一推,抖了抖袍袖,淡声道:“张郡丞,莫非真不识得刘熏?意欲与我沛郡刘氏相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