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环大笑,翻身上马,扬长拜别。
铲过雪的门路上结了冰,车轱轳行于其上收回清脆的声音。
“这……”
“嘎吱,嘎吱!”
一石击起千层浪,顷刻间,本已甜睡的庄园刹时复苏,已歇的灯纷繁点亮,紧闭的门络绎而开,到处都是来去仓促的身影,四下尽是殷切的笑容。
“哈哈……”
碎湖弯着嘴角,一颗心暖暖的,脸上笑意掩也掩不住,待颠末扫雪的小婢们时,命她们好生打扫不成偷赖。又命雪雁去唤侍从,将庄院外也铲出一条道来,便利明日小郎君返来有路可行。当她提着裙摆踏上木梯时,又侧身对莺歌叮咛:“或许小郎君返来较晚。庄墙、院内的灯必须亮着,不成因雪而蔽。”
刘氏心中一惊,从速将儿子拉起来,暗觉彻夜的儿子与昔日大不一样,可那边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于灯光下看儿子,越看越喜,思路转念即飞,唯留满满浓情,笑道:“快来,见过你阿姐。”
“娘亲!”
说话之时,脚步未停,世人穿廊走角已至院外。而院外,罗环、高览、胡华等人守侯于此,在他们身侧尚站着雄浑的张平,他的肩头上坐着个小女孩。
野水清山雪后时,独行村庄更相思。
碎湖从速斜迈一步,拦着她笑道:“主母,小郎君明日才归。”
刘浓心中虽有些许涩然,但早已不如昔日,嗅着娘切身上的淡淡暗香,那可都是娘亲浓浓的思念啊。
来福大步向前,仰着头,叫道:“快开庄门,小郎君返来了!”
“扑!”
绿萝跳下车来,交叉着双手,伸展着身子,待瞧见庄墙上的灯火,喝彩雀跃:“兰奴。快看,那是我们华亭刘氏的灯,像排成窜的夜光莹虫,是也不是?”
庄墙上轮值的白袍挥着火把,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果然?”
“噗嗤……”
巧思与留颜一左一右的扶着刘氏迈出中楼,而碎湖早已笑容盈盈的等待在楼下。西楼回廊中,灯光盏盏摇摆,嫣醉、夜拂持着梅花映雪灯领于前,红筱持灯随于后,杨少柳则款款的行于簇拥的正中。模糊灯光辉映着掉队三步的李越,青袍上的白海棠极是夺目。
“锵锵锵……”沉闷而略显刺耳的绞盘声乍响,厚重的墙门缓缓升起。
刘氏内心想着儿子,心机底子就不在棋盘上,随便的弹出黑子,而后幽幽叹道:“唉,这雪下的不巧,也不知你阿弟几时能返来。”
庄中。
杨少柳淡声道:“既知晚,为何又要夜归。夜归,其一,与礼分歧,其二,与时分歧,其三,与身分歧。”
杨少柳微伏着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专注于棋盘,面上还是缚着丝巾,遮着绝代容颜,只能瞥见那如烟似云的眉眼,以及翘挺的鼻梁。浑身则袭着桃红锦裙、如水四展,左肩一朵巴掌大粉莲,莲叶绕着脸颊,衬得肌肤吹弹得破、如晶透莹。纤细的十指葱嫩不似物,扣着白子分不出你我。
刘浓深深一个揖手,笑道:“阿姐也在,刘浓返来的太晚,吵着阿姐了。”
“虎头真返来啦……”刘氏大喜,将伸一手,挽着巧思的胳膊便向屋外走。
兰奴早已经瞥见了,行路于野之人,最怕、最喜见灯火,眨着淡蓝色的海,轻声叠蠕道:“这便是华亭,这便是是华亭……”一起上,她想过无数遍华亭会是甚么模样,或许高大,亦或宏伟,也或许只是换个笼子,而面前这影影灼灼的灯火,却让她心中顿生一种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情素。
霎那间,碎湖柳眉飞扬,淡淡的脸上笑意聚满。笑道:“估摸着光阴将近,但这雪下的急,碎湖便觉得小郎君尚需几日,不想却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