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头垂得更低,嘟嚷道:“下雪了,华亭的雪,定是更美……”
墨璃等候着下雪,因为小郎君说过,待得初雪至时便可回华亭,何如江左凛冬来得晚,而山阴水城更是如此,自入冬后便一向是烟雾锁桥,看不见有半分下雪的迹象。
纪瞻仿似不堪酷寒,身上裹着厚厚的毛裘,怀里抱着暖炉,犹自微微颤抖。自纪友殁亡,这位雄浑的郡守仿佛老了很多,额上的皱纹,落蚊可夹。
终宵轻风,悄悄的拍着窗。
墨璃笑道:“是,小郎君。”
墨璃把一盘盘野菜摆上案,青、白、绿。各作分歧,被冰水一浸,看上去极是鲜嫩。对劲的拍了鼓掌,皱着眉头想着有没有遗漏。俄然想起一物,眉眼尽开,迈着小碎步转入室中,出来时捧着个小香囊。把香囊拆开,从内里摸出一把东西。拽在拳头里,在兰奴面前晃了晃,问道:“兰奴,可知这是甚?”
纪瞻缓缓的指过一件又一件的兵甲,随后深深的谛视刘浓,笑道:“吾本愿待百年以后,甲兵归土,亦如山中老农。何如,山墓青青却无可先人可扫。瞻箦,吾死以后,尚请瞻箦逢得年事,以清茶一壶、浊酒一盅,寒敬老翁,可否?”一顿,又道:“切莫推让,你我仍属忘年之交。”
兰奴共同的靠近一些,嗅了嗅,而后鼻子微微皱起来,踌躇的道:“茱,茱萸?”
纪瞻爱抚着一件带有裂纹的寒甲,沉声道:“永嘉元年,吾着此甲与陈敏战于野,几乎命丧,多赖于它。”又指着另一件甲,道:“永嘉五年,吾着此甲战江东刺史华轶,取镇东将军周馥之首……”
墨璃再递过一只金丝楠木小手炉,低头轻声道:“小郎君,下雪了哎……”
“格格……”
刘浓笑道:“郡守欲荐与否,都乃刘浓之幸尔!”
其意在何?刘浓不消细揣便知,但对于刘浓而言,山阴肄业将毕,所获甚丰。便待这场初雪后,满载而归回华亭。
兰奴在一旁帮着墨璃盛菜,凛夏季候,嫩蔬甚少,但也有莴巨、苦菜、香椿芽。来福至厨房里转了一圈,出来时端着几盘切的薄薄的羊肉片。
待刘浓动了筷子,世人纷繁落筷子,便是唐利潇也对这火锅甚是爱之,一夹一大块,几乎与来福的筷子碰了个正着。当事时,亭外雪飞扬,亭内乐融融。
绿萝笑道:“来福哥剑术见涨哦,本年的羊脯切的好薄呀。”
刘浓浅笑而应,前日各项考核已过,待成果出来,会稽学馆便会休学。昨日,谢裒与他对过考核内容,想必最次也是高低三品,毕竟谢裒是坐馆先生,怎会不帮携本身的弟子。而此次考评将载入荐书中,对来年的大、小中正评合、正式定品亦有莫大助益。
“小郎君,我们去亭里可好?”绿萝捧着火锅,指着潭边小亭,嫣然笑问。
披氅迎雪直至纪瞻府。
“永嘉十一年,吾着此甲,随吾王兵临洛阳,再战刘胡……”
“好个意在家国!”纪瞻奋力坐直身子,眼望着室外风雪,声音沉沉:“本日请汝来,是要与汝道别!明日,老将便要起行,前去建康!”说着,捋了捋胸前的银须,腰板挺得更直,随后又见美郎君但笑不语,心下一乐,笑道:“汝不惊乎?”
“刘浓,不敢。”(未完待续。)
冷静的走到门边,把门翻开一条缝。
公元318年,十一月下旬,岁进小寒,斗指子。
这时,来福与绿萝来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