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8年,十仲春二十。
刘浓轻咳一声,说道:“玉鞠,桥小娘子面色尽好,可见病情并无大碍,且让小娘子安息,刘浓另有事要与兄商讨。”
“但是,小娘子……”
桥游思道:“此楼非彼楼。”
华亭刘氏、吴县桥氏、余杭丁氏缔结通宜。
“然也!哈哈……”
来不及了,晴焉把药碗往案上一搁,迎到门口,回道:“大郎君,小娘子刚歇下。”
刘浓心细,便请祖盛落座于北,又命白袍与大婢们列侍于北,如许放眼看过,也就不是那么高耸了。桥然汗颜而感激,情面冷暖、如鹅浮冰,他不是未请昔日来往之族,而是……
刘浓笑道:“我自去见过府君。”
“玉鞠兄,刘浓……”
丁氏擅商,族中盛产锦锻,虽说东晋乃是庄园经济,统统所需皆可在庄中寻获,但丁氏桑麻确有独到之处,别地之锦,华有同之,柔则不如,柔有同之,华则不及。是以,各大门阀世家虽不屑与庶族来往,却不拘豪门所产之物。这不敷为奇,奇的是,主掌丁氏商事的,竟然便是丁青矜。
“府君!”刘浓大声唤道,朝着朱焘迎去。
“无妨,桥小娘子身材要紧,如果病情生变,刘浓这便遣人至吴县。【ㄨ】”刘浓一边脱着木屐,一边说着,心中既惊且忧,桥游思这病确属罕见,若说是寒疾,却又似是而非,而吴县桥氏之以是人丁常夭,根结便在于此。恰若忧昙,仓促夜绽,盛放之时惊鸿怯雁,残落之时无人闻知。
眼看时候将至,三方族人共聚,高台已铸,而见证人却迟迟不显身,丁晦按耐不住,便几度扣问。此乃大事,岂可儿戏。
北绣楼,壁炉内火光燎乱,矮案上沉香清缓。
待得朱焘致毕辞,三族之人共聚高台,互换族谱以彰其迹,再拜祭六合以昭告天下,至今而后,三族之人共进同退,如有背叛,人可唾之!随后又告祭祖庙,华亭刘氏无祖庙,只得从简。欢庆三日,三今后丁晦携族人回归余杭,并聘请刘浓来年至余杭小住,此乃礼节,刘浓自是应允。桥然担忧谱谍司之事,欲回吴县,但桥游思这般模样,怎可起行?且刘浓再三挽留,故而,只能再待几日。
闻言,桥游思几乎展开了眼,现露在外的手指颤抖不休。
刘浓见了丁晦,只见其一身盛装,面上神情却略带严峻,知他在担忧甚,揖手笑道:“府君勿忧,稍后,见证人必至。”
桥然皱眉道:“事急从权,瞻箦非外人,便是歇下了,亦可探视。”
三方之人尽皆朝着观礼之族作揖,观礼之人离案而起,行礼。丁晦顺势靠近刘浓,低问:“怎地,见证人还不至?”
刘浓笑道:“无妨,些许小伤算不得甚,年事已近,不成再行担搁。”
丁晦见刘浓还是云淡风轻,心中暗歌颂郎君气沉如渊、非同寻凡,又问:“来者到底何人?”
丁晦领着其他四支族人,俱是盛装,丁青矜藏在人群中,时不时偷看美鹤,在她的内心,对美鹤与阿父平辈论交,极不承认。当然,她也无权反对。
然,朱焘便是朱焘,同类相从、同声呼应,义阳儿郎便若鹰隼,当与鹤齐,岂可与鸡同!
见证人已至,全场起家而谛视,此时的朱焘方才晋升益刺史,申明如日中天,莫论家世门楣,便是朱焘本身已足以令人敬佩。匡复北土,江东士族大多只是说说罢了,谁个真愿寒舍一身繁华,放着五石散不平,舍去青山绿水不看,去着铁裳,饮雪战胡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不吝歌者苦,便伤知音希;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读罢,眨了眨眼睛,面前仿佛呈现一对高飞的鸿鹄,回旋掠太高楼,随后一声长啼、首尾相接,直插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