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峋在面摊上坐下,见秦春娇在一旁低着头站着,微微有些奇特:“如何不坐?”
王掌柜眉心一跳,斜眼觑着易峋,也不知他是虚张阵容还是真有此事。
易峋拉着秦春娇进到了门内,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内堂。
易峋才将车停稳,门上迎客的小厮眼尖瞅见,立时三步并作两步下来,满脸堆笑道:“哟,易少爷又来送货了!”说着,转头呼喊了一嗓子。
那茂祥货行和盛源夙来不对于,两家势同水火,不想现在竟然想到去挖他们的货源。
秦春娇立在一旁,低头瞧见那门帘内里,有一双藏青色漳绒串珠云头靴在桌子下头。
面前的男人,不再是她的童年玩伴,不再是她翠绿幼年时的邻家哥哥。他已然长成了一个夺目强干的男人,成为了她的主子。
少顷工夫,王掌柜自内里转出来,双手捧着一张银票另有一张字据,快步走到易峋跟前,点头哈腰赔笑道:“易少爷,对不住,我们店主没阿谁意义,是我老了耳朵背听差了。您看在我这一把年纪的份上,别计算。这是此次皮料的货银,别的我们店主换了新的字据出来,您瞧瞧?”
王掌柜急了,又是赔罪又是倒水,连连自称刚才获咎,又说道:“这是我们店主的意义,少爷还是拿着。也不满是货款,余下的钱,是店主给少爷补的年礼。”
两人一起往西, 出了城东集市,又进了西市。
秦春娇怔了怔,接过了茶碗,一道暖流直到了心底里。
这老者是盛源货行的二掌柜,专管货行进货事件。易峋每次来卖皮料,也都是同他联络。
银货两讫,易峋便带着秦春娇离了货行。
易峋便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了,秦春娇不敢坐,就在他身侧站了。
在相府的三年里, 她曾对他日思夜想,甚而胡想过或许哪一天她跟老太太出门时, 能在城里见他一面。她不敢再肖想其他,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如此这般,好话说了一筐,易峋方才将银票收了起来,只是那纸条约,到底还是没有换。
那王掌柜笑的畅怀:“易少爷是最讲友情诚信的,那天然……”
她看了一眼推车上的皮子,内心暗道:他来这儿,是要卖货么?
即便是过了年,也有好几家太太打发了人来问,新货甚么时候到。毕竟离气候转暖,另有些日子,这皮裘衣裳,也还需得穿段日子,实在也还卖的上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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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立时出来两个青衣小厮,也不消易峋脱手,便将那些皮料都抱进门去。
秦春娇在易峋身后, 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一言已毕,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却没有喝茶,而是递到了秦春娇的手中。
易峋推着车子,在一间货行门前停下。
他面色如常,开口道:“王掌柜说的是,但是近两年京里气候不稳,已是连着两年下桃花雪了。虽是开了年,皮子也另有销路。”
他眉间微微一动,又看那字据。
秦春娇昂首望去,只见这货行面阔三间, 顶上悬着一座极新的朱漆匾额,龙飞凤舞的刻着“盛源货行”四个大字,门上人进人出, 热烈非常。她晓得这家货行,在京里是极有花样的,买卖做通南北, 从本方物产, 到西洋罕物,无所不有。即便是相府, 一年四节八时, 凡是添置大宗的物件儿, 也是到这儿来大班。货行的老板,在京中也算是有那么几分脸面,在相府大夫人面前也敢拿上两分乔。
内堂上,那些皮料已堆在了一张八仙桌上,一老者正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
秦春娇怔了怔,不知他这是甚么意义。易峋看她没有转动,干脆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往门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