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桃之回到灼华宫的时候天已经完整黑了,不知不觉她竟在他那边待了大半天。
颜桃之本是闭眼假寐,耳边响起拜礼之音,“衾颐宫的安夫君辞氏到。”随眼一瞧,呵!好一身正红。
“原是嫡长公主驾临,恕本阁主未能远迎了。”他涓滴不害怕地迎上秦艽手中的章玺,面上的银制面具遮着半边脸,瞳色乌黑勾人。
颜桃之柔荑轻握筷笁,摩挲其上玉刻纹路,听得宫人前来传话,安夫君已在灼华宫外等待允见。
她见了安夫君的面,才晓得为何她这弟弟偏要以“安”字作为封号赐给安夫君。
当时颜桃之的弟弟刚即位不久,她初封嫡长公主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华丽的宫殿,也不是去将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剐一层皮。而是去到宫外,看看宫外的蓝天与白云。
二人又矫情互骂了会儿,小童站在一边拥戴自家阁主,颜桃之嘴上工夫不饶人,两边打了个平局。
抚了半月型的镶金玳瑁梳钗,颜桃之素净的蔻丹耷在白玉案上,衬得柔荑如雪。
颜桃之斜瞟安夫君,勾唇哂笑不言。
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倒是颜桃之隔三差五跑出宫,不为别的,宫禁苦寒,只为倾诉心中不快。很快,她与这会凌览山阁的阁主成了厚交。厚交将近嫁人了,对方如何也要惊奇可惜一下吧?
小童汗颜!阁主您该不会是觉得嫡长公主喜好的人是您吧?!
“你就真的如此瞧不起你将来的夫婿?”男人尽力心平气和地开口,不知为何,颜桃之从他话里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帘子里没有颜桃之预感的沉默,相反男人很快开口庆祝,“恭喜。”
颜桃之咳嗽两声,“此番夜扫寒英煮绿尘之乐,非我等俗人可享。阁主还是不要在我一个小女子面前矫饰了罢。”
颜桃之深思。遵循大颜后庭的端方,封号等闲不册,要么是诞下皇嗣,为皇室延绵子嗣有功,要么是天子极宠之人。
她的话音一落,配房里就变得很静。
他仿佛对茶道研讨颇深,谈及此,神采奕奕,“如白日乐诗曰‘暖炉生火早,寒镜裹头迟。融雪煎香茗,调酥煮乳糜’,夏季喝茶,乐哉!”
若说妖妇,她看这安夫君倒是更像。
“这倒好,她竟找上门了。”她把玩动手中的兔须扇,斜睨甩下一字,“传”。
江浮碧黑着一张脸转过身,冷静地令小童下了逐客令。
辞晓倏呵笑,望向颜桃之曰:“让皇姐见笑了,都是嫔妾宫里主子不懂端方。”
颜桃之委宛睇他一眼,软语道:“倒是风雅。”她潋了心神,像是在深思他方才的话,半晌过后迷惑反复,“踏雪煮茶?”
小童一向都很愁闷。颜桃之是当朝天子的亲姐,为何如此抠门?为何次次来会凌览山阁都光看书画,从不花银子买下任何一副?不买画也就算了,可为何次次都是阁主亲身欢迎她?次次都是用上好的茶叶与宝贵的点心供着这小祖宗?就算是朝中重臣也未见阁主如此正视,更何况颜桃之只是个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女子。
颜桃之看男人半天都没说话,她清丽的脸庞重新挂上笑意,“算了,不说这些了。”
颜桃之看小童神采便晓得他作何设法,她莞尔盈盈,疏忽一脸不甘的小童,望着帘帐内的男人问道:“我在宫里无趣,你可有体例供我打发光阴?”
“《斗茶记》云之‘茶不问团夸,要之贵新;水不江井,要之贵活。’雪水自古有‘天泉’一称,用雪水泡茶之典亦是古已有之。”
樱姬乃东洋进献给帝君的美人,她也见过几面。樱姬自知己为外族,哪怕帝君盛宠,还是不敢在宫中过于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