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妩怜口中凄惶地描述着痴娘是如何的不谨慎、才出了这桩不测变乱之时,丁翎的面前却不竭闪现着另一番画面,那画面特别逼真,就像命案重演,历历在目!
骧儿下葬的那天,王妩怜留在丁宅,在丁老太的房间里坐着,丁翎叮嘱她好生顾问老太太,今后得灵巧和婉如痴娘那般,唤老太太一声“婆婆”,让她在老太太面前,假装甚么事也没有产生过,让她服膺――从那一日起,这个世上再无王妩怜此人,她,就是痴娘!
他拉开了床底下长条形的抽屉门,那边头的空间颇大,本来是用来储藏粮食稻谷的,前些天日头好,稻谷都翻了出去,在太阳底下晾晒了,恰好收在麻袋里,堆在墙角,等着打米酿酒下缸。床底下便腾出了空间,恰好将内人藏掖出来。
老太太发着高烧,嘴里迷含混糊地念叨着,声声唤着她阿谁孝敬的好儿媳。王妩怜坐在一旁,明为关照,实则打发时候,她看也不看老太太一眼,目光只瞄在老太太压枕头边的那只百宝箱上,想着箱子里那盏翡翠夜光杯,想得出了神。
“痴儿……痴儿……”
“那、那……”丁翎还在踌躇,王妩怜却连声催促:“你还磨蹭甚么?趁天亮之前,快、快……”话,只说一半,她又推了他一把。
看着恋人那样无辜而楚楚不幸的眼神,丁翎柔肠寸断,在他的耳边,却似有若无地荡来一声感喟,非常沉痛!但,在这屋子里,除了一死一晕,就只剩他与怜儿面面相觑,二人均未出声,却不知是谁在感喟?
痴娘心机纯真,只是这性子过于固执,认定了一个男人就断念塌地的,一门心机地支出,非常固执,显得有些“痴”,不但仅是痴心,也有一股子傻劲!但,总不至于为一个男人失心疯般的要置情敌于死地吧?
丁翎刹时明白她的意义,衡量利弊,也当真是再无他法,如同被逼上绝壁,已无退路,他只得苦叹一声,闭了闭眼,不敢去看内人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标惨状,缓缓地站起,颤颤地伸手,试了好几下,才强行合上痴娘的眼睛。
“这、这屋子里另有谁?”
丁翎颤声问,王妩怜摇了点头,猝然扑进他怀里,瑟瑟颤栗,也是颤着声儿道:
“四郎,”她深吸一口气,极力让本身沉着些,从惊骇而混乱的思惟中摆脱出来,咬一咬牙,一字一句道:“事已至此,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如果被外人晓得、如果被官家究查起来,咱、我们都得偿命啊!”
到了中午,老太太才睁了个眼,看到床前坐着小我,此人见她醒来还仓猝凑上前,承诺了一声:“婆婆,你在唤奴家么?奴家在呢!”
“掩了?!”丁翎听着听着,半阖了眼,九曲回肠似在暗自转着甚么主张,口中却问:“如何掩得了?”
“……偿命?”丁翎面浮难过,悔不当初,“不错,这是你我的错……”大错铸成,悔时晚矣,又该如何是好?他闭着眼,郁气深结,闷声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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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小镇上,有个风俗,不成年的半桩娃子,不幸短命后,是不得大办丧事的。骧儿那小小的尸体,如流浪中死去的小猫小狗普通,被丁翎用草席一卷,草草入土下葬,坟岗新添的土堆上,也仅仅压了几块石头、歪倾斜斜地植了株树苗,以作暗号。
在丁翎抱着老太太,走出这间屋子后,王妩怜寻来了拖把,一趟趟的去井边打水,一遍各处冲刷、拖地,直到将血迹清理得一干二净,起码于大要上是看不出来了,她又打水洗濯自个身上沾的血渍,将喷溅到血渍的衣裙换下,端了盆子,在井旁洗晒,那打水的水桶也经不住如此折腾,磨断了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