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说：“大王，臣向来没有传闻过江山社稷之事，凭天象做得了数的。当日夏桀若不是信了巫言，要对成汤下毒手，何故会逼反成汤，就义夏朝四百多年的天下？姜子牙最懂卜算之术，当日召诸侯会于孟津，卜得诸事皆宜，天现吉象，却仍不肯起事。到厥后牧野之战前，卜龟不吉，战旗三断，大雨三日，却对峙举兵，一战而得殷商天下。大王昔年多么威武，现在却为了星象之事，令得王后太子不安，令得唐昧远迁，令得观星台上数名卜师无辜送命，实在令臣不解。”
楚王商沉默很久，看着屈原推心置腹隧道：“屈子，八年前吾儿出世之前，唐昧的星象之言，你可还记得？”
“为甚么？”
小女孩沉默了，小男孩也沉默了。
屈原只得笑笑道：“那臣是要谢公主部下包涵了。”
屈原道：“臣不敢。”
楚王商“哼”了一声：“你是想说，令你绝望吧？”
③当代盛羹的小鼎，两耳三足，有盖。
屈原方道：“是―――”
“满出来？”小女孩游移地问。
“鹰飞于天，而鸡栖于埘。自觉地华侈贵重的时候去学本身平生都用不到的知识，如同把一只鸡放到鹰巢，让它在岑岭上看到远景却没有居于岑岭的才气，不是跌落而死就是在风中惊骇痛苦，而它本来能够在鸡窝里自在安闲地玩耍。公主，你能明白臣的意义吗？”屈原问。
屈原看着面前老去的君王，对国度运气的担忧让他竟落空了平常心，但是他却只能无情地戳破对方的胡想，“大王，妇好、邑姜能问政，乃是因为她们都身为王后，公主将来会有夫婿，新王将来也会有王后。将来新王会因为大权旁落而猜忌公主、驸马，而新王后也会因为没法成为国母而猜忌公主。大王怕庸君霸业不继，莫非就不怕内哄更伤国本吗？”
“我来问你，你为何不肯收我为徒？你凭甚么看不起我？”芈月瞪着屈原。
楚王商也一定没有想到此事，只可惜吴起变法，人亡政息，当年楚肃王固然是以借有辱王尸之机剿杀了七十余家宗族，采集部分权势，令王权大为强大，却终究没能够将变法持续推行。
屈原只得道：“臣明白。”
把一个国度的将来依托在这么一个小小女孩儿的身上，屈原想到此，便感觉实在是异想天开。
屈原却摇了点头，“父母爱后代，当让其无忧无虑。大王若至心喜好小公主，当知她将来也不过是为人妻、为人母，只消懂些纺绩织作、能够主持中馈⑤之事便可。须知人生忧患识字始，且自古兵者不祥之器，大王若让小公主知兵器、识朝议，将来必生不平之气，则如何能雌伏于夫君？如何能安然度世？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此诚为至理也，望大王明察。”
楚王商有些冲动，脸上也出现不安康的潮红，“看着此孺子一日日长大，寡人却更信赖唐昧之言了。不然何故解释，寡人生了这么多公子，一样悉心教诲，但是在天禀上，却无一及得上她的？”
“屈子，寡人本日就纳你之言，你去拟一策论―――”楚王商终究开口了。
①当代盛食品的器皿，形状像高脚盘。
屈原斩钉截铁地说：“国之大业，与其希冀一妇人，不如希冀法度。”
却又听得楚王商道：“此事，宜缓，不宜急。寡人不想看到吴起、卫鞅那样惹得群臣激愤的事情产生。”
黄歇跑下来，跟在屈原身边一步步走下台阶，他不住地转头看着芈月，想说甚么，又不敢说。
楚王商点头道：“这天然是不成能的。自古以来，何有女子为王？但是商有妇好⑥、周有邑姜⑦，皆能帮助君王，行军交战。寡人想让她以公主身份，将来帮手新王，何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