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在程奕生身边,直到傍晚。
这一觉颇不平稳,却因身材怠倦的干系,堕入梦魇没法醒来。
程奕生早已痛得失了神智,牙关紧闭,就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程庆收敛了肝火,缓声道:“费罗先生,奉求了。”
做足了筹办,她还是有些手抖。她将白布剪出一个洞罩在陈奕生身上,只暴露他的头和伤口。
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焦急的声音。
“傅蜜斯为何让他如许睡在这里!”
傍晚时分,程奕生呈现发热的环境。她替他擦汗,不成制止的再次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疤。他曾经说过他是被人捡来的,这些伤疤......是被人捡来之前受的伤,还是?
她看到火光绝顶有一条暗黑的回廊,回廊绝顶是一间小小的厨房,有个孩子被塞在余温灼人的灶里,惊骇得瑟瑟颤栗。
“抱愧,”她道:“常常在死人身上动刀,缝得不敷都雅,不过姑息吧,没有我,你连命都没了。”
“少爷?你......”
转过身去,身后站着浑身浴血的程奕生。
傅元君定了放心神,用刀割去程奕生伤口的腐肉......
用温水化了药粉,傅元君掰开他的嘴将药水倒出来,又将参片塞进他口中。
即便如此,心还是揪着的。
“没有别的东西,只能用这个给你吊着命了。程奕生,”她俯身在他耳边私语:“你可别就如许死了,你还要老诚恳实交代你到底是谁,这些天去哪儿了,阿谁电话是如何回事。”
程庆的话被洋人打断,他的中文不太标准,生涩的解释道:“庆,对的,她,对的。”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傅元君的察看和思考,电话机再次响了起来。
梦里光怪陆离,尽是刀光血影。奇特得很,她的恶梦向来都是火光中的东苑,刀割头颅收回的“咔咔”声。可今晚的梦,倒是火光中的喊叫和婴儿的哭泣。
傅元君返来了,手中拿着一块白布,一小瓶药粉,一套新的刀具,手中还捏着一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参片。
来不及多想,傅元君看着他腹部的伤口,起家去书房再次翻找。程奕生的腹部有一条极长的伤口,像被人用刀从左划到右,剪破布一样的剪开,血迹早已打湿了他的衣服,黏腻和血肉粘在一起,一扯就能撕下一层皮来。
他的侧腰有一处淡粉色的伤疤,这个伤疤还很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内心还是不安。
程奕生的伤,究竟如何形成的......
人很多,火光里的人数不堪数,仿佛在插手一场盛宴,扭动着腰肢跳着一支名为灭亡的舞。
她从柜子上拿下烛台,将极新的刀具淋上酒精,在火上烤了半晌,看着程奕生煞白的神采,低声道:“我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动刀,如果......你别怪我。”
她不敢随便搬动他,只好抱来被子和枕头,在楼梯下打了地铺,悄悄将人转移到襦被上。
傅元君打断他:“听着,我不晓得你是谁,不过你们最好从速派人拿药过来,你家少爷环境很不好。”
傅元君有些慌神,她跑进书房拿了纱布、绷带和酒精,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子,将人放平在地上,剪开了他的衣服。
“程奕生,是谁家少爷?”傅元君发问。
她的额头冒出盗汗,固然清楚这只是梦境,可她仍感觉这副场景实在过分实在。屠刀举起又落下,热血喷洒在火上,浇灭一团,又有更大的火舌伸展。她是个旁观者,却看得触目惊心。
她还没看清阿谁孩子的脸,画面俄然一转,她已经到了南山。树木郁郁葱葱,清风拂面,内心压抑的感受消逝很多。傅元君贪婪的呼吸着,想要减缓被火光灼烧的鼻腔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