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出门的次数极少,哪见过卫氏这等性子朗爽,不拘末节的人,顿时便被卫氏逗得双颊飞起一抹嫣红,有些手足无措了。
沈老太太身边站着三位年青妇人,这会儿也是各自用帕子抹眼睛,此中一名身着青绿绣金圆领对襟夹袄,长相富态讨喜的妇人红着眼上前细声劝道:“老太太,可贵姑奶奶返来一趟,这但是丧事。”
肩舆到了檐下,门前的帘子已经高高打起,薛嬷嬷引着沈氏和锦澜直径进了屋。
沈氏脚步一顿,眼圈突然泛红,滚烫的泪珠顷刻自脸庞滑落,再也止不住心头的悲喜,踉跄几步冲畴昔,噗通一声跪在沈老太太身前,哽咽道:“母亲!”
沈老太太一把搂住沈氏薄弱的身子,潸然泪下。
剩下最后一名妇人不等沈老太太吱声,便自来熟的将锦澜拉过来,高低打量了两眼,眉眼弯弯的道:“我是你三舅妈,原想着同嫂子们一样送只镯子,可现在表女人两只手都没了位儿,只得换一样咯,嫂子可不能说我吝啬。”
锦澜吸了吸鼻子,紧走几步,已有机警的丫环将织锦蒲团放在她身前,锦澜双膝跪在蒲团上,恭谨的给沈老太太磕了个头,脆声唤道:“外祖母。”
锦澜只得抽回击,再次施礼,“二舅妈。”
卫氏本身面貌不算出众,但整日脸上都挂着笑容,显得极其亲热,这会儿见世人都笑话起来,也不在乎,抬手便重新上拔出一支赤金蝙蝠纹镶南珠簪子插到锦澜头上,“表女人莫要嫌弃才好。”
一瞥见沈氏和锦澜出去,沈老太太当即一手撑着扶手颤巍的站起家,一手朝前伸,仿佛想顿时将十几年不见的女儿拽到身前看个清楚,唇角微微颤抖了一会儿才沙哑的唤了句:“我的容儿。”
锦澜看着鼻间不由一酸,也忍不住低头落泪。
“母亲这是哪儿的话,女儿这是欢畅。”沈氏抽出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挽着沈老太太的手让她坐回软榻上,然后才转头对锦澜轻声唤道:“澜儿,快来见过你外祖母。”
沈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拍着锦澜的手道:“女人家哪有性子不倔的?想当初你不也是这般?”不过她到底没在夸下去,而是指了指方才出来劝声的妇人道:“这是你大舅妈。”
“瞧瞧这张嘴!”沈老太太被逗得扑哧一笑,邹氏和姜氏,乃至是站在一旁的沈氏都忍不住捂嘴轻笑,屋里顿时一阵欢声笑语。
叶家的马车达到沈府大门前时,早有眼尖腿快的小厮跑出来报信,同时正门大开,穿着整齐面貌精力的管事领着小厮们站成一排,迎着马车入了府。
是以,隔了大半个月,沈家才往叶家递了帖子。
也许,母亲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扬州与姑苏虽相隔不远,可出嫁的女儿哪能时不时回娘家?且厥后又有老太太作梗,乃至这些年,母亲底子就未曾回过娘家。
锦澜立即挪了几步,从沈氏身后走出,对薛嬷嬷福了福身,“见过薛嬷嬷。”
这妇人沈氏天然是认得的,乃是沈老太太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姓薛,她笑盈盈的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让人不费心的。”边说边看了锦澜一眼,“澜儿,薛嬷嬷但是你外祖母跟前得力的人,不成失了礼数。”
卫氏生了二子,并未得女,是以越看锦澜越喜好,便笑着道:“常日里总说我嘴含着蜜,今后有了表女人,瞧你们谁还说我。”
当然,这是后话。
马车直行到二门外才愣住,随行服侍的惠秀虎魄从速下车,打起帘子搬脚踏,谨慎翼翼的扶着沈氏和锦澜落地。
提及沈家,就不得不提一提沈老太爷,当年沈老太爷和叶老太爷同时耸峙在朝堂上,可谓先帝的摆布臂膀,一文一武,一动一静,连性子都是截然相反的一沉稳一火爆,两人联手不知为先帝拿下多少头疼的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