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嬷嬷和文竹一向守在门外,待锦澜出来,瞥见她手上的盒子和微微泛红的眼圈,心中虽惊奇却没有多问,沉默的跟在她背面回了澜园。
里间里,叶老太太面向外,侧身躺在紫檀镶楠木山川图罗汉床上,双眼轻阖,床头边的紫檀卷草纹小几上摆在一只鎏金五福捧寿双耳三足炉,正幽幽的燃着,袅袅暗香满盈在屋内。
锦澜一进屋,就将门合上,叮咛谁都不准打搅,然后独安闲屋内呆到了下晌。唐嬷嬷心如火燎,守在门外团团转,直到锦澜翻开门,悬着的心才完整落下,只是一看锦澜那双肿如核桃的双眼,顿时就心疼的道:“女人,如果有甚么事就同奴婢说,奴婢好歹能帮着出出主张。”
冷了,热了,病了,守在床前的人,还是祖母。
叶老太太打量着锦澜温馨的面庞,悄悄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难为你了。”
锦澜一怔,她绝对没想到,老太太喊自个儿过来,竟是为了嫁奁。
雍雍鸣雁,朝阳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沈氏挺着个大肚子,每日环绕着锦澜的嫁奁繁忙,颠末与锦澜的一番长谈,沈氏到嘉裕堂走动的次数逐步增加,叶老太太的神采固然还是欠都雅,但比拟前些年,算是天壤之别了,婆媳二人就着锦澜的嫁奁,商谈了很多回才算完整敲定。
虽说雁玄月迁徙,但八月里,都城四周早就没甚么大雁的踪迹,这对大雁恐怕早早就养在九王府里备着了。
老太太缓缓的展开眼,眸内腐败,哪有一丝刚睡醒的含混,看到低眉顺目站在床旁的人儿,老太太无声的叹了口气,颤颤的冲她伸脱手,“澜丫头来了如何也不喊我?”
锦澜往前走了两步,握住叶老太太的手,然后轻巧的落坐在床沿,轻笑道:“澜儿见祖母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搅祖母。”
锦澜倒是从未断过到嘉裕堂存候,只是老太太大多闭门不见,偶尔表情好时,也会让她出来坐坐,说几句话。
这连续串行云流水又毫无造作的行动落在叶老太太眼里,不由叫她又悄悄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些年在扬州嘉裕堂,锦澜也常这般做,只是当时年纪还小,底子扶不动她,还得靠雁容在旁帮衬,现在......
她顿时便觉到手中的快意六角盒烫手至极,想了想,就将盒子推回老太太身前,“祖母,母亲已经帮澜儿购置了很多嫁奁,这些实在过分贵重了,澜儿实在受之有愧,还请祖母收回。”
叶老太太也不在乎,松开锦澜的手便撑住床榻,明显是想坐起家,锦澜忙站起来,俯身上前,谨慎的搀扶着老太太坐起,又伸手将歪到一旁的宝蓝妆花大引枕塞在老太太背后,待老太太温馨的靠好后,才重新坐回床沿。
即便锦澜从未悔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心是疼的,不似那疾风骤雨般痛入骨髓,而是如江南烟雨,淡然昏黄,却延绵不竭。
“奴婢省的了。”唐嬷嬷边梳头边应道。
锦澜垂下视线,内心说不出是甚么滋味,那两处庄子,只怕就不下万两了,另有都城里头的四个铺子,几近全在最繁华昌隆的地段,就算不是日进斗金,也相差不远,即便是公侯家的令媛,都未曾有这般丰富的嫁奁啊!
说罢老太太顿了下,歇了口气,又持续道:“至于铺子,两间在栋梁门市坊,做的是米粮买卖,一间在昌平街,运营的是胭脂水粉,另有一间锦帛铺子在北玄武门外的市坊。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的管事,都是叶家多年的白叟了,转头我将卖身契给你,就当是你的陪房,你如果用得不顺手,打发了也是使得的,无需顾忌我的面子。”说罢便将手里的盒子悄悄搁在锦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