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杨萱就着油灯给被子缝被头。
杨萱敛眉,轻声道:“我不委曲,只是怕给大人添费事……我另有两个丫环,住在文思院四周,我能不能去跟她们见个面?”
萧砺考虑会儿,温声答:“先等两天,看看情势再说。”
杨萱内心明白,内侍常常被轻视,特别杨修文等文人,见到内侍真恰是眼高于顶,连正眼看一眼都不肯。
杨萱顿觉脸颊发热,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萧砺的眼睛,只得假托犯困,逃也似的回了东次间。
“能,”萧砺不假思考地答复,“下午我去找寄父,寄父中午要歇晌觉。”
“真的?”杨萱抬眸俯视着他,杏仁眼里泪光犹存,浸润着那粒紫葡萄般的黑眸,就像凌晨荷叶上转动的露水,敞亮澈底。
“混闹!”范直一把抓起藤桌上的茶盅,劈脸朝萧砺砸过来。
想来,宿世萧砺以三品大员的身份心甘甘心给一个内侍当车凳,或许并非奉承阿谀,而是出于孝道吧。
杨萱沉默。
万晋朝重文轻武,文官势大权大,固然不若武将升职快,但武将都是腰里别着脑袋拿命换来的军功。
萧砺再度拜了拜,站起来,回击又将杨萱拉起来,正要转成分开,听到范直喝道:“把身上挂落的清算利索了,丢人现眼。”
萧砺毫不踌躇地回声好,与她一道将所需的百般东西买了返来。
萧砺只感觉心跳得短长,手也抖得短长,周身血液就像沸腾了普通到处乱窜,引诱着他,差遣着他,要他吻去她敞亮眼眸中的泪花,吮去她白嫩脸颊上的泪珠。
溅出的茶水洒了萧砺半边身子,有几片茶叶挂在他衣袖,随即落在地上。
萧砺竟然说要用军功抵消杨修文的罪……
有范直这层干系,再加上他肯干,升迁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而刚才握住她手时候的感受,更加地逼真活泼。
范直所言没错,这两年多,杨修文整天为靖王驰驱,数次结合文人学士上书替靖王正名。
刚跪下时候不觉,跪得久了,只感到有股湿气从膝头顺着周身头绪丝丝缕缕地渗上来,酸并且痛。
细嫩、柔嫩,仿似没有筋骨似的,熨帖在他掌心,略略有些凉意。
坐在床边,感受着窗外习习吹来的夜风,那股炽热才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