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点点头,软声唤杨修文,“爹爹。”
范直见到她,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拱手揖了揖,“我们一行赶路颠末此地,不防碰到大雨,可否讨些热水来喝。”
杨萱深深嗅一下,嘟起嘴抱怨,“坐车真无趣,另有多久才气到护国寺?”
这时就听车夫“吁”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丰顺帝即位时,她已经避在大兴田庄了。
待得雨停,范直亲身向她伸谢,“承蒙奶奶热忱接待,万分感激,我姓范名直,他日如有难堪之事,我可略尽微薄之力。”
可面前的景象却由不得她不信。
庙门右边有一大片空位,以供香客停放车驾所用,现下时候虽早,可已停了十数辆马车,此中有几辆缀着银色螭龙绣带或者素色狮头绣带,很明显是京里的勋爵权贵之家。
杨萱偷眼望去,茶盘上铺了层宝蓝色姑绒,随便摆着金璜、玉佩、禁步、手镯等物,约莫七八样,都是极其精美的物件。
范直发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对杨修文拱手揖道:“太子殿下正与主持说话,传闻杨大人在此,叮咛我给大人请个安。”
范直脸上笑意犹存,可眸中已模糊有了冷意。
中间一个內侍替他撑着伞,另一个內侍扶着他的胳膊,而身穿大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批示使单膝点地,跪在雨水里充当车凳。
杨萱没看在眼里,可对于下人们来讲倒是极厚重的打赏。
范直笑道:“我只是受命跑个腿,当不得女人谢,要谢该谢惠明大师才对,”微侧头,问杨芷,“大女人喜好哪一件?”
轮到杨桐时,他却毫不踌躇地回绝了,“我已经有了玉佩,是前年请潭拓寺的刚正大师开的光,就不贪多了。”
范直笑道:“杨大人多虑了,因殿下正幸亏场,便多了句嘴,不过倒是得了惠明大师的奖饰,说殿下目光好,这几件都不凡品。”
范直跟两位內侍在偏厅烤火,而锦衣卫的批示使与十几位穿戴玄色甲胄的军士则身姿笔挺地站在院子里,任由着白练般的雨点击打着他们。
成果,不但上了点心生果,上了一桌饭菜,还烫了一小坛老酒。
自那今后,杨萱陆连续续传闻过很多范直的动静,却再没有见过他。
杨萱有些不敢面对她,顺势点点头,微阖着双眼靠在车壁上。
杨芷细声细气地说:“总还得走一会儿,今儿起得太早,你是不是困了?先眯会儿眼,等快到护国寺,我唤你起来。”
颠末农妇口口相传,此中不晓得已经加了多少作料,杨萱本来是不信的。
杨修文沉吟不语。
杨芷替杨萱将鬓角碎发抿在耳后,重新戴正发簪,细心打量番,这才牵着她的手,一同下了马车。
知客僧含笑分开,不过一炷香工夫,手里托着个朱漆茶盘返来。
杨修文双手合十,连连伸谢,“有劳大师。”
知客僧笑着揭开茶盘上蒙着的大红色绸布,“这几样物件也是太子殿下亲身挑出来的,不知杨施主看着如何?”
葫芦只寸许大,通体碧绿澄明,蒂把处系一条大红色的穗子,非常标致。
万晋朝寺人权大,启泰帝暮年病重时就宠任內侍超越朝廷重臣,没想到丰顺帝继位以后更甚。
“为甚么?”夏怀宁大声喝问。
当时,范直曾叹着气说:“杨大报酬人端方,又有一身才学,圣上曾死力劝服他,可惜杨大人刚愎自用过分刚强……圣上也曾可惜不已……”
雨下了约莫小半个时候,那些军士一动不动地在淋了半个时候大雨。
特别是范直,传闻就因为他在御前夸过一句武定伯府里茶盅精彩,人间罕见,第二天武定伯就被锦衣卫抄了家。
护国寺是前朝所建,迄今已逾百年,门前栽了数棵合抱粗的古松。古松高约丈余,枝叶亭亭如盖,带着光阴独占的悠远沉寂,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安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