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是一片火盆,里头炭火烧得正旺,却没有一簇火苗迸出来。阮小幺跨了火盆,便到了花堂正中,听引赞道:“跪――”
又有人在她走的路前铺了厚厚的米粒,洁白一层,远远一看,像极了决计堆出来的一条雪路。纯洁而端庄。
她只得耷拉着脑袋点点头。
“三叩首――”
察罕还算有点知己,自个儿在前头喝酒吃肉,终究能想起来把这几个仆妇支走了。
这是拜六合。两人朝堂外方向,长长叩拜。
绿萝目瞪口呆。
伉俪对拜。
入洞房呗。
其间仿佛本来是察罕的主屋,安插格式都与他那间一模一样,只多了很多妇人的器具,崭新光亮。
紧接着,一根绿绸连着另一端红色的花结。送到了她手里。阮小幺拿稳了,模糊见另一头被察罕执了起来。
“再叩首――”
出嫁前,月娘与她说过拜堂之事,如何轻步渐渐儿走、如何跨火盆、如何一一叩拜,流程烦琐非常,还特地找来了一名北燕的妇人,与她细说北地民风,免得真到拜堂时出岔子。阮小幺一一记在内心,只是真到了此处,又不免心慌。
两人相对跪着,低头下拜。
阮小幺只得又讪讪把手放下去了。
寒冬腊月,北地入夜的早。恰是刚到酉时,已有些黑蒙蒙的。仆妇们去点了红烛,任着鲜红的蜡化成水,一点点顺着烛身留下来,聚在灯架上,蜿成了一小滩,也无人去管。
阮小幺一向从晌午比及傍晚,肚子开端不争气地叫了。
那妇人还想好言好语将人劝走,无法那人浑然酒喝多了,拿着鸡毛适时箭,反带赶着带推着将那几个妇人都弄走了。
阮小幺心道,两个时候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绿萝在一旁盯着,见她忍不住动了脱手,便抬高了声儿轻咳。
顷刻间,六合一片薄红。
阮小幺手中被塞了一炷香,青烟袅袅,披发佛堂檀木的禅香,待察罕把香插入顶门前的小香塔后,便跟着也进了香。
她偷摸着伸手去拈那桂圆,却不想腿脚早麻了,这么一动,针扎似的,又疼又痒,浑身都有些喘不上来气儿。靠得近的一名仆妇见了,便来替她详确地揉了揉腿,又道:“夫人还需再等上一时,将军这便要返来了。”
本来定好两人在扈尔扈结婚,新房早已安插好,半月前才俄然下旨,只道在盛乐将军府结婚,实在令人吃惊不小。
可实际上是,两人被拥入洞房,以后、以后察罕就走了。
地上已摆放了成双的秋雁纹样软垫,阮小幺缓缓跪了下来,正对着上首坐着的老亲王与老王妃。
这一阵仗,实是给足了远来和亲的大宣宗室面子。
世人也俱是按礼法来。老亲王与老王妃各自与察罕叮咛了几句,慈爱之色溢于言表,后才带人回了正堂,并不亲身驱逐新妇。
察罕与她说过,他是家中幺子,上头有两个兄长、两个姊姊,长兄是北燕永宁侯;二姊嫁于了辅国公之子,被封诰命;三姊便是礼王妃;四哥向来从文,现在为翰林院供奉,并无官职。
昂首的一刹时,她仿佛看到了察罕灼灼的目光,带着眷恋与和顺,让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完事了,妇人们便不再说话,只一同在屋中候着。阮小幺一动不动,被摆成盘腿坐的姿式,大红喜服的衣裙上被撒了些桂圆花生。红盖头下是压着脖子的凤冠,拜堂时太严峻,没发觉出重,现在一室沉寂,垂垂地脑袋顶上便生出了些重量来,越来越沉,压得她直摇摇摆晃。想伸手取下那凤冠来。
门一关,阮小幺忍不住笑了出来,把盖头一揭,凤冠扔到了一边,冲下榻便开端找吃的。
不到一刻,果然有人来了,排闼一看,倒是个生人,约莫是府里头的来宾,喝了些酒,说话都有些酒意,“嫂嫂们辛苦了,将军……将军叫嫂嫂们前去都喝一杯喜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