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他府中一个得心的门人,名唤简正德,是个中原人,长得一副忠诚诚恳的模样,一张国字脸显得分外可亲,面带着浅笑,被人恭恭敬敬迎了出去。
这日察罕上朝,却直到天气近黑时,才回了来。
此时面上一看,也不过一个驯良可亲的小老头儿罢了。
阮小幺只在前厅的屏风后悄悄窥着。
“你放心,报信的不是已说了安好么?”她面上一派安静,径直接了他手中的棋,落在一处,“皇上应当不会难堪我们。”
两人此时也都心知肚明,不是天子要撤除他们一族,而是借着新帝登基,把老臣“过继”给新帝罢了。
察罕在治家方面一知半解,府里头外务十足交给了额鲁讫,倒也打理得仅独一条。这老仆也是个忠诚的,阮小幺月朔嫁来,他便主动将账册、铺面、地契等物都盘点好了,尽数交给了她。
仅过了半月,老亲王还未至扈尔扈,又被天子召了返来。
“我不喜好他那种半真半假的人,就喜好你如许的。”她敞亮的双眸眯成了两道弯月,半笑着又反复了一遍。
自从嫁了过来,每日察罕不在时,她要不就是下棋、要不就是画画,那绣布也刺了几针,又扔到了一边。屋中和缓如春,察罕不知从那边又带了些花儿来,只在屋里头栽着,开着艳红的花朵,极是养眼。
阮小幺耐烦等着,每日与察罕消磨消磨时候,终究比及了不平常的一日。
察罕冷静听完,点头感喟,“君恩如水,来也仓促,去也仓促。”
“但是……”他仍然忧心。
简正德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据传他家中本来是大宣的官宦人家,因犯了事,逃亡至此,凭着一张嘴,又混到了二皇子府中,成了个门客,常日里为人极是夺目,二皇子在众皇子皇孙当中脱颖而出,几近有一半是此人的功绩,可谓居功甚伟。
阮小幺道:“我只是与你申明,我们家下人还能收支,天子还是开了情面的。”
察罕:“……”
先前天子无端使他来京,又让察罕佳耦于都城结婚。实在让世人都虚惊一场,现在见着老亲王已要回返。也都松了一口气。料得宫里头再不会有甚么大的行动。
但是天子说有,那便必然是有,任你叫屈叫翻了天,那也是坐定了这一罪名。
远在都城的阮小幺等人还正过着舒心日子,如何也没想到天子会来这一招。直到人又被押回了京,闹得沸沸扬扬了。这才晓得。
简正德忙道:“将军言重了!朝野高低何人不知,罕多木一脉世代虔诚朴重,将军切不成自称‘罪人’!本日鄙人谒府过望,实则也恰是为了此事!”
察罕挑了挑眉,“看上甚么,我买给你。”
阮小幺早在前厅中等着,见他返来了。先奔了畴昔,急道:“阿帕又被带回都城了!”
但是此一过程当中,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一脉,友爱的、不友爱的,纷繁借此退场,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阮小幺道:“前段日子没动静,想来皇上身子还撑得住,现在……”
“外头兵丁看察,先生这问,莫不是谈笑?”察罕反道。
“我现在算是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了。”察罕低低说了一句。
“朝中讨情,皇上只将阿帕发落在宗人府,暂不交由大理寺审判。”察罕道。
“我晓得你要问甚么。”阮小幺伏下身,与他相贴,做出了个依偎的姿式,缓缓道:“你想问,兰莫比你好,为何我却喜好你?”
察罕礼节甚全,请人入了座。简正德高低打量了他一番,非常得体地收回了视野,这才开口道:“将军迩来可好?”
“你怎敢如此置喙天家之事!”察罕声音冷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