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儿眼中又生了一些力量,呼吸都在颤抖着,想将腹中孩子压出去,但是只换来了一声惨叫。
徐二姐握着三丫儿的手,轻声哄道:“乖。再使力一会,一会就生了!”
三丫儿惨白的面色中有些蜡黄,一双眼也没了常日的光彩,只还未涣散下去,颤着嘴唇,一张一翕,吐出了几个字,“娘……我……怕是、是活……不成了……”
“不是我残暴!事已至此,再这么拖下去,大人保不住,孩子也会闷死!”阮小幺心头涌回了一些勇气,大了声儿道:“能保一个是一个!”
娟子失声痛哭,跪倒在地,“娘!即便大嫂去了,也给她留个全尸!哪能如此作践呢!求你了……”
张三媳妇儿道:“阮女人,这不是你来的地儿!快出去玩去!”
玉儿宝儿是三丫一双后代的名儿。
徐二姐本来微胖的脸上仿佛一夜间衰老了下去,眼中的泪一下便涌了出来。哭泣道:“孩子就快生了,再使使力就好了!别说傻话!玉儿宝儿还在外甲等着呢!”
蒙大夫那处是有这类麻醉物品的。曾有一次他来下棋时,阮小幺不过猎奇问了一句,却发明他家中还真有这类东西。不过一向只是用来打猎时涂抹在箭头上,使猎物倒地更快,并非做药用。村民们也只将它视作毒药的一种,没个名儿,还是阮小幺来时叫做了“麻沸散”。
一盆盆的沸水被递出来,递出来的只是一盆盆鲜红的血水。
一刹时就像过了三天三夜那么长,阮小幺扑向门外,朝着外头焦心踱步的世人道:“请让蒙大夫带着麻沸散来!越多越好!”
妇人们七嘴八舌轰她分开,里头一排烛火下,草榻上的三丫儿肚皮高高隆起,身下一片狼籍,流下的鲜血顺着榻脚滴落在地,汇成了浅浅一层猩红。她早已发不出痛苦叫唤,只一声声有气有力地痛吟着,面上汗泪稠浊,没有一丝赤色。稳婆还在忙前忙后替她擦着身子,尽力想隔着肚皮摆正腹中孩儿的位置,但是见效甚微。
麻沸散很快就送了来,随之一同前来的是山羊胡子老头蒙大夫,走得仓促,一起来直喘气,将怀中的一包药粉塞到阮小幺手中,道:“你这丫头向来点子多,拿去!这一包能药倒一头野猪!其他再没了,都配毒粉了去了!”
“我需求麻沸散。”她道。
转眼间便见屋中几个女人面色大变,娟子乃至连新端出去的水盆都差点掉在了地上,怒道:“说甚么浑话!哪有剖了活人肚子的!你这女人怎的、怎的……”
回望草榻上的三丫儿,面色唇色皆是惨白蜡黄,身子像从水中刚捞起来,从里至外湿了个透,一双眼暗淡无光,好歹还残留着一点神采,未涣散下去,口中有气有力的痛哼。她还没到油尽灯枯之时,再想想体例,也许还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阮小幺想,都到了这一步,完整就是死马作活马医,那么容她再得寸进尺一些,她还想保大人道命。
三丫儿有力摇了点头。
阮小幺一转头,正见徐二姐一脸蕉萃怠倦进了来,好言相劝,让外边几个妇人先出去。
徐二姐点了点头。
她俄然很驰念叶晴湖,阿谁学术研讨狂,若他在此,必定能替她挡上一时三刻,让阮小幺不至于孤军奋战。
“我们……我们能够把孩子剖出来。”她结结巴巴道。
稳婆也皱着一张脸。叹了口气。
“嫂子她……”阮小幺有些问不下去。
“多谢蒙大夫!”她连连道。
妇人们还在闹哄哄七嘴八舌,终究被一个声音压了下来,“阮女人是我做主请来的!统统都听她的!”
她点了点头,仓促又进了屋去。
外边儿一圈妇人一走,屋中顿时空了下来,似有一股股冷风吹了出去,吹散了一些血腥味。徐二姐忙将屋门阖上,面色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