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爷惊得一放手,老脸涨得通红,他一难堪地轻咳一声,上前一把拉开马车的遮帘,见车内空空如也,又急步跑到第一辆车前,翻开一看,车内也是空的。当下懵了,瞪眼看着许江和杨林,嘶声问道:“如何,许梁呢?他没跟你们返来么?”
老太爷骂了一阵,又瞪着边上站着的大老爷许常昆,指着他鼻尖骂道:“你看你这大房生的都甚么料子,大的不争气,小的倒是争气,脑筋又不好使!”
许老太爷听了,更气,将那桌子捶得砰砰响,吼怒道:“顿时去!许府当家作主的不但缺你一个!”
第一辆马车上跳下来的是大少爷许江。他见了这么大的驱逐场面,不由得神采一红,小声叫声爷爷,父亲,母亲,垂了甲等着挨训呢,便见世人压根就没再看他。
这就要回万安了么?许梁再转头看一眼身后那高大的南昌城门,内心默哀道:别了,南昌……
许老太爷欢畅,许大爷,大夫人也很欢畅,许家二房,三房,以及许府的大大小小管事仆人丫环们也是个个与有荣焉。
许江和杨林两小我对视一眼,见世人都用看望的目光看着本身,许江只觉头皮发麻,他硬着头皮对许老太爷支支唔唔地说道:“三弟他,他说……他不插手会试了,要找黄参议黄大人谋份差事……”
然后在黄妈妈哭天喊地的惨叫声中,杏花楼鸡飞狗跳……
在黄妈妈边哭边说,断断续续的解释下,许梁听明白了个大抵,头天早晨,本来恰是买卖非常红火的时候,杏花楼里俄然就闯进一伙人,固执大刀长棍,在一个黑衣蒙面的中年人带领下,直冲进杏花楼后院,将闻讯想要从后窗跳窗逃脱的杏花楼顶梁柱,倚仙阁的楼仙儿主仆堵了个正着。这本来也没黄妈妈和杏花楼甚么事,看起来楼仙儿和那中年人应当是熟谙的,在黄妈妈看来,纯属私家恩仇。坏就坏在黄妈妈固然看出来人家是私家恩仇,但黄妈妈不甘心放走楼仙儿这么个顶梁柱,因而扭着肥臀上前在正要拜别的中年人面前陪着笑容替楼仙儿求了两句情。
许梁中了举人的动静,几天前许府高低便晓得了,固然许梁中了举了而被世人寄予厚望的大少爷许江落了榜,但不管如何说,许府两名后辈插手秋闱,便有一人落第,都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大夫人听了,沉默会,又说道:“唉,这从小缺娘教诲的孩子就是不懂事,事情好歹都拎不清楚,嘿嘿,好不轻易考上举人了,竟然就想去仕进!”她转着对着门边上站着的许江说道:“江儿,你将来可不能像那梁三儿一样,没考上举人便罢了,考上的话可千万目光放长远些,放心搏个进士的正统出身才好。”她见许江闷闷地心不在焉,便减轻语气道:“你别把为娘的话当耳边风,娘固然不懂仕进的大事理,可娘晓得,在咱这大明朝,一个正统的进士身份,可让你受益一辈子!”
许老太爷问清了事情原委,气得右手一扫桌面,桌上的茶壶,杯子,花瓶叮叮铛铛滚落到地上,啪啪的几声,碎成一地渣子。
当晚许梁睁着眼到天亮。跟着当空的太阳垂垂走到正中,许梁脸上绝望之换更浓,待到中午,许梁终究绝望了,在铁头眼巴巴的祈求目光中,他跳上那辆买来的马车。
万安县衙的知县老爷带了一众佐贰官三天前已经特地来道贺过,十里八乡的乡绅商贾也闻讯赶来道贺,光流水席就开了上百桌。许府在百加镇建府三十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这么扬眉吐气过。
这时许老太爷抱着的人出声了,公鸭似的嗓子谄笑着说道:“呃,老太爷,您弄错了,小的是杨林,不是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