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是午休刚过,寺里的僧弥们都跟着佛爷在大殿里打坐、诵经,院中看不到太多和尚行走。二道院的两侧摆着几座香鼎,烟气袅袅,前面另有一座大殿,从廊柱到梁架到处充满飞天、人物禽兽浮雕,从门窗到斗拱到处是壁画彩绘、金银金饰。
来自曼腊土司寨的世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是目炫狼籍、目不暇接。
吉珂一张小脸儿更加往下沉,忿忿道:“真是不识好歹,如此美意不得好报,就算让你取了泉水又如何?对佛祖不虔诚、不尊敬,只怕你所求不但不能得偿,还会适得其反!”
和婉的植物外相,在午后刺目标阳光下泛着光芒,一看就晓得豢养得很好。再一细细看去,瘦长的形状,圆滚滚的脑袋,两只小耳朵,鲜明是头幼豹。
“不敷。”
……
桑勐领着少女走十阶歇一阶,足足半炷香的工夫,才走上庙门。午后的太阳正盛,炽热得如同一个大火球,桑勐又热又累,面色赤红,后背的粗布衫都被热汗打湿了,法衣半披在肩高低摆扎在腰间,暴露半个膀子,却见少女神清气爽,大气都不喘一下,不由悄悄恋慕年青人的体力就是好。
与此同时,中城,若迦梵刹。
“好了,泉水也取到了,算是得偿心愿了吧。”吉珂抱着双臂,站在井台边。较着是送客的意义。
“你们不想来,谁还求着你们来不成?当年正因为很多人来求泉水,斛泉几乎干枯了。”吉珂一瞪眼,没好气隧道,“好不轻易那荒唐的传闻就此打住,谁知你们这些人又来凑热烈,如果再次引得百姓追捧,簇拥而至把泉水舀干了,不是要生生毁了若迦寺!”
“一颗人头如何?”榻上的男人半坐起家,乌黑的绸缎跟着他的行动微微泛动,花斑幼豹也跟着他起家弓起背收回低吼,却在他纤长手指的抚摩下,眯着眼懒懒地趴下去,很舒畅的姿势表示出一种依靠的臣服。
“怕?算是吧,越是紧急关头越要细心防备,我既不想给仇敌可乘之机,也要随时留意不要被兄弟临时拆台反咬一口,不得不慎之又慎……”
“小师父别急,虽说这不是真正的斛泉,我也取了,不是吗?”少女摸了摸壶身道。
“叨教这位大师父,是否晓得这四周哪儿有洗眼明目标山泉?”
吉珂闻言一瞪眼,大声叱道:“你要泉水,我们桑勐师父念你一片孝心,例外让你来到法堂取,别人还没这么好的报酬,你竟然说我们欺诈你!”
最后这一句,明显是暗讽面前这个胖和尚。
服侍的奴婢摆列两边,低眉垂眼,规端方矩地施礼,从东厢鱼贯而来的则是捧着盘盏的侍婢,盘里是刚烹制出锅的丰厚好菜……
一个穿着富丽的男人半卧在榻上,手底下抚摩着一只花斑牲口。
少女闻言一喜,点头道:“恰是,家中有老者眼盲,听闻中城的某座宝刹中,有一口专治此疾的仙泉,素有‘洗眼神泉’的盛誉,故此来求一碗泉水拿回寨里去给老者医治,却苦于不知究竟是在那边。”
吉珂站在游廊的石阶上,阳光透过树梢打在他的半张脸上,别的半面刚好掩映在遮檐的暗影里,一双眼睛明显灭灭,“施主方才不是还说嫌那三千八百磴石阶辛苦累人,小僧带施主走另一条下庙门的道。”
“小施主一片孝心,贫僧岂能不成全。”
少女欣喜地看他:“大师父此话当真?”
……
“可不是啊,建寺之初,香客们对这神泉一度趋之若鹜,可厥后阿戛牟尼已经证明了‘洗眼神泉’之说子虚乌有,来的人越来越少,垂垂也就淡了。”吉珂说到此,撇了撇嘴道,“事隔几年,这神泉之事又被提起来,不是你们这些乡野布衣笨拙无知,又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