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敲响过一下,莲湖岸畔的大小屋苑跟着鼓声进入了酣然梦境。回廊里的灯笼燃烧了,连湖畔的篝火都抽去了焰石,空旷的廊庑里一人也无。暗淡下来的沉寂夜色中,唯有一轮圆月悄悄地晖映着别庄。
檀香案几上燃着熏笼,披收回悄悄浅浅的香气。朱明月收了伞放在墙边,走过来坐到他中间,“看王爷仿佛心境不宁?”
本来没想要过夜,却不得不被滞留在此,幸亏孙兆康的这个别庄宽广得很,客房充足包容一行多人。奴婢们打着大竹伞将在坐的人送到屋檐下,孙姜氏亲身安排了寝房,这便一向忙乎到了酉时。
“王爷来了就好了,妾身要急死了。”
内里的雨早就停了。水滴顺着瓦当“滴答”“滴答”落下来,又在屋檐窗下会聚。一院子雨水,亮晃晃的,小湖一样。
朱明月拿起桌上的井栏紫沙壶,一手重扶着茶壶上端的盖子,缓缓注入面前的茶杯中,然后将茶盏递给他,“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是在孙知府的别庄,这么多卫所将官都在,能有甚么事。”
当明丽的阳光顺着琐窗照进屋内,已经是次日的巳时。武将们醒来的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猜疑本身身在那边,等庄上服侍的奴婢端着洗漱的铜盆出去,这才想起来昨日被孙兆康聘请来外城赏花踏青,而文官们则大多睡过了晌午,宿醉未醒,昏头昏脑地不知今夕何夕。
内里的入夜沉下来,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打在窗纸上。连翘从屋外出去,掸了掸裙摆上的雨水,道:“真是老天都在助我们。下起了雨,不得不留在别庄上,就更轻易分开了。”
她还穿戴那件百褶罗裙,衣衿和袖口处都是珍珠镶滚,更加衬着乌发似墨,肌肤如雪。沐晟内心莫名地就一阵柔嫩,握住茶盏的同时,也将她的手包在掌内心,“许是因为本王感觉你会飞走。”
有侍婢捧着醒酒汤出去,校尉阿普居木紧随厥后,进门便叮咛奉侍的下人都下去。
“不急,药力混着酒劲发作,另有半炷香的时候。”
朱明月也不再多言,只悄悄拍了拍连翘的肩膀,道了声“保重”,就挽裙上了马车。
她没有转头,只感到心底一声苦涩的感喟。
时已子时。
“那么王爷必然明白,想要使那些首要的人免遭流浪毒害、阔别世事骚动的表情。而小女也有本身想要保护的东西。”
之前孙姜氏给朱明月购置的,早都被沐晟一一搜缴走。连翘是以又被打了一通板子,至今伤口未愈,走起路来另有些不便利。
薄唇擦在她的脖颈,呼出绵长而温热的气味。
“奴婢没想到仅是要分开东川府,就已然这么费波折,原觉得那黔宁王会欣然接管蜜斯的发起,不想竟是这般难缠,平白迟误了很多光阴。”
朱明月捡起墙边的竹伞。
夜色满盈上来,朱明月扶他起来的一刻,男人寒微的嗓音俄然喃喃响起:“本王……愿为你披荆斩棘、抵挡千军万马,为你保护西南边疆长安永宁……”
“怎的俄然问这个?”
“奴婢瞧着变天,就让她们把东西放进了每一间屋里。至于路引、户籍文帖和赋税给养之物都筹办好了,就在庄子内里的马车上。”
“蜜斯这是要去哪儿?”
连翘点头:“是的。”
朱明月穿戴一件灰褐色大氅,仓促从偏门走出别庄,庄外土道上的大柳树下,有一辆小小的马车等待多时。
朱明月垂下眼眸,很久道:“王爷有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王爷说的那里醉话,小女又不是鸟儿,如何会飞走。”
连翘咬了咬唇,道:“奴婢晓得,月儿蜜斯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奴婢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