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维世，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教养倒霉，查审不周，治下屡现乱相，深负圣恩。本县念在同僚一场，帮你拾缺补遗，谁想你竟阳奉阴违，不顾朝廷命官的面子，帮这些乱民逃狱不说，还聚众肇事，搞出了这般场面来，你真当绍兴山高路远，朝廷顾及不到吗？”
当谢亘一行人追到了上虞时，游行步队已经进了城。
喊话的人用的都是反问句式，言辞直白，意义表达的倒是清楚，并且，进犯的范围也节制的很好，一向紧紧的锁定在了余姚的几个主事者的身上，对朝廷、天子则是只要歌颂和信赖。
谢兰不是痴人，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瞥见冯维世，王知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当然不肯逞强，指着对方就喝骂起来。
目睹着邵时雍神采不虞，谢兰默不出声，谢亘神情难堪，王知县跳出来打圆场道：“小真人，巡按大人，上虞已然有备，我等倒是措手不及，以下官看来，不如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城里的百姓喊的都是太祖威武，皇上圣明，衙门正大光亮一类的标语。别的，城内堆积的人虽多，但却次序井然，没人趁机作奸不法，也没人乱闯乱闯。
“你们凭甚么抓人？”有人诘问。
“妖道善能勾惹民气，现在虽是口口声声皇上圣明，朝廷清正，可谁晓得他将来会不会改弦易张，用一样的手腕反叛？为大明江山社稷计，此人不能不除！”谢兰憋了半天，总算是想出了个来由。
话音未落，就见衙门里施施然走出一人来。两人身上的官服普通无二，倒像是多了个投影似的。不过，只要听到另一人说的话，就晓得这两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了。
看到这一幕，谢亘等人自是怒不成谒。
“是乾坤大挪移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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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见他没有贰言，正要让侍从上前抓人，可听到冯维世前面弥补那一句，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那‘当众’二字，是冯维世减轻语气说出来的，当着这么多人，他又怎好用刑逼问？
“谢家的发财史一样不但彩，他们虽自称贤相以后，但实际上，行的倒是不仁不义之事，兼并地盘在先，买凶杀人在后，现在更是构陷忠良，试问，这是贤人的风格吗？”
“是仙法没错了，小仙师一说话，他们就呈现了！”
“巡按谢兰是个钩名钓誉的伪君子，那愚直之名，不过是假装的，他不但勾搭豪强，还为海盗倭寇张目……”
“狗官来了！”有人惊呼。
“谢大人请便。”冯维世一摆手：“请大人当众问个清楚便是。”
官方的影响力只是帮助，真正让谢兰顾忌的，是刘同寿在朝廷，乃至天子心中的影响力。
“王大人，本县倒是不知，本来你已经能代表朝廷和国法了，是皇上才下的旨意吗？恰好这里人多，你何不将圣旨揭示出来，也好让上虞官民也同沐圣光呢？”
发了会儿牢骚，邵时雍俄然转头问道：“谢巡按，如许还不能定那妖道一个妖言惑众，图谋不轨的罪名吗？”
“刘贼又干了甚么？”几人面面相觑。
“笑话！”冯维世嗤之以鼻道：“江南大水，余姚饿殍各处，一片狼籍，是谁收留了哀鸿，不使其为乱？是上虞！余姚上虞乃是近邻，一样面对天灾，一处高低一心，共度难关，另一处则衙门坐视有为，官方有人妖言惑众，乱相？到底那边为乱，还用说吗？”
“真是胡搅蛮缠！”谢兰诘问不下去了，他怒喝道：“冯维世，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你信赖他的话吗？你信赖他被神通挪回了上虞……”
这一幕和当日的余姚何曾类似，只是范围更大了些，参与的人更多了些，场面反而更调和了罢了。这话提及来有些绕口，像是个悖论，但面前所见，就是这么个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