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从那里找了这么一名疯子似的女赌徒?不,不止是赌徒。的确是逃亡之徒。
秦堪点头:“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万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我甘心赴死,但是我没有,先生可曾见近年来朝政垂垂腐败通畅?可曾见愿奉天朝为宗主,每年朝觐的使臣越来越多?可曾见蒙古鞑子已多少年没有主动犯我疆界烧杀劫掠,反而是我边镇雄师几次挞伐草原大漠?可曾见海禁以后各地百姓越来越充足,乃至有的农夫也偷偷在衣裳内里穿上了丝绸,很多布衣人家已由一日两顿变成一日三顿?”
唐子禾眼中闪动着镇静之色,道:“一想到由本日始,我们相公即将开天辟地,创一番古往今来圣天子前所未有的大业,我便不成按捺地欢畅。”
杨廷和一向悄悄听着,神采越来越丢脸。神情越来越挣扎,充满了冲突。
夜幕方才来临,一骑快马从金水大街绝顶急驰而至,骑士勒马停在福宾楼,神情尽是焦心之色,马刚停稳骑士单腿一偏从马背跳下,稳稳落地。
秦堪朝杨廷和长施一礼,行动沉稳地朝外走去。
马车冒着滂湃暴雨,一往无前地消逝在蔼蔼雨雾中。
…………
“呸!你算个甚么东西,守门的杂碎觉得真是小我物了?老子要禀报的是军中大事,你再敢拦我,管你甚么锦衣卫,老子明日便带兵活劈了你!”
“你去做甚么?”
张永笑了笑,转头望向阴沉的夜空:“杂家给秦公爷搭好了戏台,接下来的这出戏,该秦公爷退场啦……”
秦堪长长吐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些,就是我的志向,在我有生之年,我尽量做完它们。如果做不完,但愿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能够做完,以是我不能死,因为人亡政息,大明近在眉睫的危急和机遇不但错失,全部大明天下反而会发展到弘治之前的气象。我和先生以及诸多名臣半生心血全数白搭,敢问杨先生,你情愿眼睁睁见到一人一言而废国?”
秦堪点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终究走到伞下,校尉们护送着他登上门口的马车。
张永身躯摇摆。面红耳赤,卷着舌头用力拍了拍胸脯:“杂家……虽是宦官,但也不输,男儿气势。昔年陛下曾唤杂家曰‘懦夫张’,现在杂家虽年已五十,但每日尚可食肉五斤,可挽两石强弓,可举鼎百斤而气不喘,至于喝酒……杂家更没怕过谁,各位侯爷,可有胆与杂家同饮此坛?”
骑士摘下腰侧牙牌高低垂起,大声道:“我乃十二团营果勇营前哨军参将何福,受命求见保国公朱老公爷!”
“秦堪!你到底意欲何为!”杨廷和拍案而起。
一名锦衣校尉走出去,朝屋子里惊奇不定的众名妓花魁们挥了挥手,众女噤若寒蝉仓猝退出雅阁。
杨廷和阴沉着脸坐在前堂,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过火而微微泛白,显现出他现在极不平静的情感。
“保命罢了。”
杜嫣和众女瞟了她一眼,心中暗生畏敬。
百户神采变幻半晌,眼中凶光愈盛,脸上却俄然堆起了笑容,朝何福抱拳道:“既然将军执意要见老公爷我怎敢再拦,小小百户可迟误不起军中大事,将军内里请,老公爷与国侯老爷们在二楼雅阁里……”
杨廷和已平复了情感,语气迟缓道:“可谓功劳,可载青史。”
一坛酒咕噜咕噜从世人喉管倒进肚里,大师喝完放下酒坛,相互哈哈大笑半晌,俄然有人身躯晃了晃,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近同一时候内,宴席上统统人全数醉倒,雅阁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姐姐,子时过后,我要进城入宫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