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有气有力。
戌时末进宝等人回船，船夫提着灯笼，站在船舷边，一一检视下船的伴计，闻到谁身上有酒气，二话不说，打发到堆栈去干活。
客岁李家山腰上的地旱了一大片，那座山离江边太远，没法修沟渠灌溉，最后只能请农户一担担水挑上山，才勉强把菜苗浇了一遍。
李绮节忍不住笑道：“黑灯瞎火的，难为你看得见。“
丫头又抬着一只竹编箩筐进门：“蜜斯, 杨家送来两对兔子。“
老者被人质疑，面皮立时紫涨，张嘴就骂：“那里来的臭伢崽！归去问问你娘，老子活到这么大年龄，甚么时候诳过人？“
丫头们眼睁睁看着李绮节轻描淡写间，叮咛宝珠把两对活蹦乱跳的兔子送到灶房去, 让刘婆子宰了炖肉吃，一个个目瞪口呆。
“如何都不说话了？“
小市镇没有宵禁一说，已近酉时，渡口仍然非常热烈。
宝珠脸上一红，把铜镜收进妆盒的小屉子里，拈起一只油煎馒头，让李绮节吃。
李大伯正觉无聊，闻言披上蓑衣，猎奇道：“是谁家的船？“
李大伯问李绮节道：“三娘要不要下船走一走？“
宝珠念佛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李大伯固然迫不及待想拉拢李绮节和小沙弥，也只能道：“不急，过几天我带张家小哥儿和三娘去武昌府，你趁阿谁时候问张妹子，恰好两个孩子都不在跟前，说话不必顾忌。“
透过门缝，能看到小沙弥的清隽身影，少年手中执书，临窗倚立，侧脸浸润在窗外昏黄的雨幕中，说不出的姣美灵秀。
几名在船面上搬运货色的伴计听老者提及水贼，顿时两眼放光，连李大伯和进宝也都听住了。
李家雇的船不大，但胜在洁净，不像那些载湖鲜的渔船，有种刺鼻的腥臭气。
吃完馒头，她打了个饱嗝，走到窗边的面盆架前洗手，俄然咦了一声，跳到李绮节身后，指着水面上一个闪动的光点：“三娘，你看那是甚么？“
那人身上能够带了甚么反光的玉饰明珠，在夜色中泛着幽冷的寒光。
进宝捧着一包油煎馒头和一把桃木插梳到宝珠跟前献宝。
屋里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苦药味，窗前供了一瓶月季花，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张氏多病，她房中的花朵也蔫蔫的，没甚么新鲜劲儿。
海员们哄然大笑。
李大伯站在窗前，对劲地望着江面上迷迷蒙蒙的细雨，捋着斑白髯毛笑道：“小满不满，无水洗碗。本年雨水多，地步不会再旱了。“
船面上一名穿蓑衣的老者插话出去：“想安生也难啊！这几年东山那头鼓起一窝水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不知有多少船折在他们手里。官府派兵去捉，一晃三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水贼的老巢在那里。上个月我们跟从商队一起北上，船队从东山脚下颠末的时候，提心吊胆，一刻不敢合眼，就怕被水贼给盯上。“
目光只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又迅疾移开。
船夫感喟道：“可不是！“
宝珠看到人，立即扬声道：“水面上有小我！“
丫头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顿时作鸟兽散。
周氏道：“我都听官人的。“
解缆的时候是个大好天，潺潺的水波间倒映着金灿灿的流光。船走了约莫两个时候，俄然吹起一阵冷风，顿时阴云狂涌，淅淅沥沥落起细雨。
红烧、酱香、麻辣、干煸……李绮节回想着兔肉的各种吃法，咽了口口水，喔，对了, 另有冷吃兔。
“我去唤父执起来。“小沙弥神情微凛。
过了几天，张氏的病好了些，筹办解缆去武昌府的李大伯却病倒了，李大伯只得先推迟路程，让船家多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