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小声道：“怪热的，门窗关上的话，风吹不出去。“
李昭节咬着嘴巴, 眼巴巴看向周氏。
“算了, 能吃多少是多少。“周氏挥手让宝鹊撤去药碗, “今后可不准再掀被子脱衣裳了, 瞧瞧，病恹恹的，享福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小沙弥本来就姓李，过继到李大伯膝下，连姓都不消改，恰好还能回报李大伯和周氏的恩典，趁便堵住村里的闲言碎语。
李大伯和周氏没有明说，但家里的下人婆子早已经群情纷繁，李大伯和周氏已经和张氏筹议好，连过继文书都办好帖了，因为小沙弥还在孝中，以是才没办酒。
宝珠欸了一声，把丫头们赶出房，“三娘，今后张家少爷就成我们家三少爷啦？“
李绮节听了半晌，奇道：“四娘的药不是齐备了么？“
小沙弥的大名记在李家属谱上：李南宣。张氏的父亲曾为他取名“泰宣“，按理，小沙弥应当顺着李子恒，取名李子宣，张氏乃至说连宣字都不消保存，让李大伯给小沙弥取一个新名字。李大伯没承诺，私底下问太小沙弥，从他父亲为他取的名字和泰宣两其中，各摘一个字，就成了李南宣。
李子恒被李乙狠抽了几下，疼得龇牙咧嘴，只能草草回礼，不过仍旧堆了一脸笑，亲热道：“三弟。“
李昭节眼看着李绮节走远了，一指灶房的方向，“我想吃油面筋。“
“吃了。灶房有酸笋熬的鱼汤，豆腐炖得嫩嘟嘟的，四娘想不想吃？“
气候热，吃食经不住放，剩饭搁一宿就馊了，婆子整治菜蔬是可着人丁做的，没吃完的米饭盖在罐子里，预备做成甜米糟，橱柜里只要几样凉菜。
张氏不消开口，只透出一点想头，周氏和李大伯便喜出望外，乐得合不拢嘴。
宝珠翻开糖果盒子，拈出几根糖麻花，“我去调碗藕粉来？“
李绮节让婆子去灶房端饭，看李九冬睡得满头汗，叫一个丫头守在罗汉床前给她打扇，李九冬在梦中收回一声舒畅的感喟，翻了个身，很快睡熟了。
炒菜饭和几样小菜装了一大捧盒，送到房里。卷起的竹帘后燃着油灯，灯光摇摆，一个丫头在墙角撒驱蚊的香丸，药丸碾碎以后有股淡淡的香气，比艾草好闻多了。一个丫头在擦洗架子床上铺设的竹席和脚踏，水里掺了蒸花露，也能驱蚊。
四月初四后，改穿纱衣，枕头、衾被、桌帘、帷幕换成竹枕、竹席、薄被、纱布，房里的纱帐门帘也全都撤去，换成了刻花竹帘。白日四周窗前竹帘低垂，只卷起一半，挡住日晒的同时，能让南风吹进房里。
她笑得高耸，李子恒、李乙和李大伯都忍不住看向她，唯有李南宣眼眸低垂，没有吭声。
沐浴过后，换上清冷透气的纱衫纱裤，歪在罗汉床上看帐本，俄然又感觉腹中饥饿。
李九冬悄悄蹬腿，闹着要下地，李绮节俯身，把她放到罗汉床上，解下她的衣带，让她睡在簟席上。刘大夫说李昭节只是有些着凉，吃两剂药就能好全，不必单挪出去养病，罗汉床和里头的架子床又有屏风隔断，姐妹俩只需分床睡，不消决计分开。
刘大夫出诊时听进宝说了李昭节的病症，来时带了常用的药材，加上家里常备的几样丸药，不必再去药铺买。
汤药是现熬的, 揭开盖子，劈面一股难闻的腥气，李昭节皱着眉头，小巴掌把青花瓷碗用力儿往外推。
下人道：“张姑奶奶这几天有点不好，三少爷那边……“
李绮节被阿金的呼噜声吵得心烦意乱，恨不能堵上耳朵，在竹枕上翻了个身，竹席收回细碎的簌簌声响，“把门窗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