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周氏又暗自光荣,还好孙天佑改了姓氏,离开杨家,不然单单一个金氏压在头顶,他们家毫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大表哥来做甚么?“李绮节推开倚着的竹枕,让丫头给她换一个新的来。竹枕靠了半天,热乎乎黏答答的,得不时用井水擦洗晾干,两个轮换着用。至于冰盆甚么的,他们家还真用不起——用得起也舍不得。
屋里说话的一声微微一滞,继而是衣袍划过椅凳的簌簌声,李南宣劈面走出来,“三娘来了。“
轻风拂过,吹动樟树枝叶,飒飒作响,恍若落雨缤纷。李南宣没说话,接过葡萄,嘴角悄悄皱起一个纤细的笑。
连晒几天,秋、冬两季的大衣裳全曝晒了一遍。丫头们清算箱笼时,发明几件蕉葛衣裳让虫蛀了,报到周氏跟前,周氏连道可惜,请来县里的裁缝,为家里人量体裁衣,预备做新衣。旧衣交给家里的婆子补缀,留着平时家常穿。实在县里有回收旧衣的布店,男女长幼的旧衣裳都收,乃至连贴身穿戴过的小衣、鞋袜、帽巾也要。旧衣卖到店里,也能换一笔钱钞,周氏舍不得,甘愿把旧衣缝补缀补接着穿,比及实在破得不能穿了,还能做成被罩、桌布。
外边是裁缝忙活,里边女眷的尺寸是裁缝娘子量的。周氏想起孙天佑送到李家的几匹云锦,请裁缝娘子帮着出主张,云锦价高,家里几个婆子不敢脱手剪裁,怕糟蹋了好尺头。
宝珠看一眼宝鹊,抬高声音道:“怕是为报喜来的。“
宝鹊回绝周氏后,周氏让周娘子本身相看,从隔壁村给周大郎挑了一个媳妇,模样不如宝鹊标致,性子也不讨巧,不过干活很利索。彩礼是李大伯和周氏帮着购置的,小伉俪俩结婚大半年了,前几天传出喜信,周大郎特地来李家报喜。
裁缝和李家熟悉,晓得李大伯、周氏等人的尺寸,平时家里裁剪衣裳,只需求把尺头送到他家就行。这回周氏特地把他请到家里,主如果为李昭节和李九冬量尺寸,两人恰是窜个子的年纪,几个月不见就变了个样儿,衣裳年年都要做新的。别的就是给李南宣量身,虽说他还在孝中,但既成了李家人,李大伯和周氏如何着也得给他添上四时新衣,内心才舒坦。
结香奉侍张氏吃完药,挑了一只鲜桃,“桃养人,夫人要不要用一个?“
松柏是周氏为李南宣添置的书童, 他的丫头叫结香,周氏就给他的书童取了个名字叫松柏。
裁缝家几个绣娘连夜赶制,衣裳很快裁好了,送到李家,除了袄裙衫袍
杨县令是个官老爷,县令夫人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可瞧瞧这些年杨家传出的风声,她哪一天享过清福?
松柏人如其名,生得高高壮壮的,拳头一捏,比葵扇还大,不像个书童,更像个跟着少爷公子逞凶斗恶的打手。可贵他诚恳忠诚,跟着李南宣进收支出,手脚利落,做事殷勤,短短半个月,把李南宣的大丫头结香都给比下去了。
是啊,三郎现在是周嫂子家的三少爷,衣裳鞋袜,书籍文具,吃的喝的,都有周嫂子想着。她这个别弱多病的生母,和儿子相处的光阴还不如丫头结香,畴前她没尽过扶养的任务,今后也不能帮上甚么忙。李家送来一篓鲜桃,她又巴巴的往三郎房里送,美满是多此一举。
周氏的娘家侄子周大郎到李家探亲,周娘子让他挑了一担野金瓜来,给李绮节姐妹几人吃。野金瓜长在山野里,滋味不如西瓜甜,瓜皮又厚,胜在瓜肉暗香,脾胃寒凉的人也能多吃几瓣。
“难为嫂子想着我,等我好了,必然去。“
进入瓜月以后,淅淅沥沥落了几场雨,气候风凉了些许,蚊虫仍旧多如繁星,每到傍晚,院子里便笼上一层淡淡的黑雾,蚊子的嗡鸣声差点盖过远处的蛙鸣虫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