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郑长史倒是涓滴不绝望,反倒洋洋对劲地回了席位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徐司言倒是暗中感喟,太子妃真的是太胡涂了,现在太后已经避居嘉寿殿,她如果另有些脑筋就该亲身来请太后搬去慈康殿,让那些对她心胸猜想的人绝望,如此才是母范天下的姿势。
顾明珠在太后身边的榻席上坐下:“是,即位大典已经筹办好了,明日先帝的梓宫就要送去奉安宫暂安了。”
太后目光哀伤,望着本身抄了的厚厚一叠经籍,低声道:“是呀,都筹办好了。”
但是她却先是胡涂地来与太后讨要内宫大权,留下太后迷恋权势不肯交出来的话柄给外人,又是听闻太后封了淑妃暂代打理内宫的诏谕以后,便负气称病,再也不肯理睬这些事,让局面变得更是被动,全然没有半点筹算与眼界,难怪太后要活力。
顾明珠目光微闪,内心倒是猜疑不已,太后这是何意,她一手将太子扶上了贤人之位,固然先帝驾崩她不免哀痛,却毫不至因而以而再不过问朝中之事,这实在不像太后的性子。
自从太后下诏封了淑妃,还把淑景殿给了淑妃做寝殿,淑妃对太后更是恭敬有加,事事都不敢擅专,倒是恭敬至极。
只是太后并不肯过问宫中的事,还让顾明珠将统统的内宫之事都交给了淑妃办理,本身每日不过是到两仪殿先帝灵前抄经,又或是在嘉寿殿礼佛,一副心无旁骛静养的态度。
太后不言语,直到写好了最后一笔,才放下笔,揉了揉肩接过青饮来,吃了一口:“宫中的事可都交到淑妃那边去了?”
那些东宫属臣大多是当年先帝与太后经心遴选的,此时都是沉着脸,忧心忡忡望着贤人,毕竟先帝的梓宫还未奉安,还未出国丧之期,而贤人却已经在东宫大宴来宾,更是放言要封赏群臣,这如果传出去,只怕有辱圣誉。
徐司言端了青饮出去,看着太后如此,不由地低声道:“娘娘也歇一歇吧,一早抄经到这一会,身子受不住呀。”
太子妃倒是再也没有来过了,她还未曾被册封,没有皇后的名分,天然是不能住进甘露殿,也还不是贤人的妃嫔,只能留在东宫里等着。
大殿里的热烈喧哗隔着远远的都传到了前面的寝殿中,躺在榻上的太子妃忍不住眼泪双流,拉着身边嬷嬷的手:“他那里还记得我,我才没了孩子,太后又瞧不上我,他却连封后的诏谕都不给,只想着每日游宴玩乐,我另有甚么希冀。”
两仪殿里烟雾环绕,先帝灵前的巨烛一向未曾燃烧过,只是哭灵的宫婢小宦们已经精疲力尽,麻痹地跪着,沙哑地收回哭声,却再也落不下泪来。
太后挑了挑眉,从那郁郁的神采中摆脱了出来,淡淡道:“不必了,先帝既然暂奉奉安宫,我这个未亡人天然是要每日去奉安宫诵经伴随,即位大典就不去了。”
顾明珠看得出太后眼中的哀伤,只能寂静。
徐司言点头应着:“郡主已经让尚宫局去了淑景殿,都已经请淑妃娘娘定夺了。”
统统的人都筹办好了驱逐新帝即位的喜庆,只要她还忍不住回想当日先帝即位时那意气风发的英姿,恍若就在昨日。
正说着,胡姬喂了他一盏酒,他又顾不得这边,伸手捏着胡姬那金饰的腰肢调笑起来。
觥筹交叉,交杯换盏之间还伴着丝竹鼓乐,穿戴轻浮胡裙的胡姬跳着胡旋舞,舞成了一团团花影,暴露乌黑的臂膀和颈项让一众来宾看得眼发直,贤人高坐在上席,手里还揽着一名金发碧眼的胡姬,醉眼昏黄地与上面的东宫属臣说着话:“朕现在已是大唐天子,你等帮手朕有功,当重赏!”
除非……她是成心为之,是为了让人觉着她不会把持朝政,完整罢休交给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