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蓦地顿住,呆了好一会儿,苦笑连连,“算了,还是灰飞烟灭的好。
这一天,公然如李桑柔的预感,来寄信的人极多。
“明天一早,就有旨意到永平侯府。沈娘娘追封为后,永平侯府也有恩赏,沈贺、沈明书食双俸,沈明义为四品中奉大夫。”
娘娘留了封信,很短。
“嗯?”李桑柔一个怔神,没反应过来。
皇上再次避开顾瑾的目光。
李桑柔坐在顺风速递铺前面,脚蹬在桌子边上,举着方才印出来的朝报,渐渐看着那份立储旨意。
顾晞看了眼李桑柔,垂下视线,往前走出长长一段,才接着道:“有几句话,皇上让我转告你。”
“沈氏是个不幸人,不要委曲她。至于老二,你们兄弟自小的情分,朕不担忧他。”好半天,皇上一脸倦怠道。
或许是因为,腊月里这头一场雪下的太大了,皇城里的国丧,显得格外沉默,乃至全部建乐城,都陷在一片沉寂中。
那条江上,一会儿清,一会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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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灶前一天,李桑柔跟着快意,上了东角楼。
“我和阿娘一样,平生所愿,是大齐能一统南北,天下百姓能真正的安居乐业。”顾瑾迎着皇上的目光。
父亲本来就领着山陵使的差使,老二削发当天,给他安了个山陵副使的名儿,临时掩人耳目吧。”
大哥说,先皇说他累得很,想安生几天,想安安生生的走。
事情一贯如此,世情一贯如此。
顾晞喉咙哽住。
垂福宫。
顾瑾看着他,“这一件,我看了这些年,感觉阿娘说的不全对。
本来,连我和皇上在内,都一向视老二为储君,朝廷和各路官员,更是如此。
“我晓得,唉!”米瞎子一声长叹。
听到头一声钟鸣,李桑柔就下了床,披了她那件狗皮大袄,出到廊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眯眼听着一声声婉转的钟声。
“我看到了。”李桑柔抖了抖手里的朝报,扔到桌子上。“如何啦?”
“我们把世子爷护送返来,搁他们眼里,或许这就是仇了。”大常闷声道。
她说,如果我们诸兄弟中,没有比我更合适的,我就该当仁不让,可如果有比我更合适为君的,我就该退后一步,做兄弟的支撑,做良臣良将。
“你们年青人。呵!”皇上嘲笑了一声,“朕撑不了几天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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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贺朋跑的满头汗,热气腾腾的像只刚出锅的馒头,一头扎到李桑柔中间,抽风箱般喘着粗气,冲李桑柔一下一下抬动手,就是说不出话。
顾瑾看着皇上,没说话。
立太子那天,先皇见过大哥一面,以后,就不准往垂福宫递送折子,也不见任何人。
这些,已经充足让朝野表里,民气浮动不稳了,如果再杀了沈贺父子,于民气上,极不明智。
大常,你记取,不管哪个人间,都是聪明人的人间,蠢货再多,都只是数量罢了,笨拙不是力量。”
人,真要有在天之灵……”
李桑柔站到顾晞中间,看着护城河劈面,她那间小小的速递铺,那片菜地,那间小小的小帐房,前面的马厩,以及,最前面,她那面高高飘荡的顺风大旗。
“齐梁以江为界,那条江,谁都守不住,一旦战起,谁都没有体例让刀枪铁蹄,只践踏对方的子民国土,一旦打起来,就是混战。
顾瑾看着他,半晌,浅笑道:“阿娘临大行前,交代我:不要想着在您活着的时候,策动战事,一统南北。
“陆先生这是如何啦?出甚么事了?渐渐逛逛,别站着。”大常上前,拎着陆贺朋的胳膊,架着他转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