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个停歇的模样。残虐的北风摈除着灰玄色的云彩,从北边大山背后扑过来,翻滚的云层仿佛就压在城墙的垛口上。雪被北风卷夹着,掠过光秃秃的树梢,成片成团地在都会里横冲直撞。陈腐的燕州城覆盖在茫茫的红色中。
陈璞背着一只手,立在燕山提督府西院上房的滴水檐下,凝睇着云幕下的那群来回翔舞的斑点,一脸的深思。
第二个题目,陈督帅需求立即命令各州县立即翻开官仓周济避祸的人。
自玄月初北征突竭茨大败、六万兵士埋骨草原的动静传回中原,天下鼓噪朝廷大怒,一道八百里加急谕旨,自总管萧坚以下,杨度、李悭、郭表……凡有任务执事的行营将领几近被锁拿一空;参战各军的司马和司马督尉,全数罢免待勘;行营各有司主事、主簿、参知,尽数撤差留职;另委上柱国将军、显国公端木靖为燕山行营总管兼燕山卫提督,即赴燕州主持大局……不能不说,朝廷这番带着安抚汹汹民意的含怒措置,实在是有失安妥,这边燕山行营和燕山提督府、卫牧府、卫府等等首要衙门,都因为主事官员抓的抓关的关成了无人做主的空架子,那边端木大将军还没过黄河。更可骇的是,雄师败北,几股突竭茨的追兵还尾随败军进了燕山,分头攻取了燕左燕中的岚口、留镇、掬棠隘、赤胜关等十几处边寨,犒县、应县、平城、燕边等七个县城也落入仇敌手中,十余万人流浪失所。除了步步紧逼的突竭茨人,燕北各地还到处都是逃返来的败兵溃卒,滋扰良善扰乱处所,把大半个燕山闹得乌烟瘴气。更有甚者,客岁夏季慑于雄师声望而偃旗息鼓的各路匪贼,这时候也亮出灯号四下劫夺,并且气势也更加地张狂,除了不敢公开围攻州县以外,其他甚么事都敢做,端州境内的巨寇翻山鹞子,乃至杀了一百多受命移防的卫兵。
陈璞固然经历少,但是她并不是陈腐的人,“事急从权”的事理她也不是不明白,但是她不想统辖大权另有一个启事――面对这么多的困难,如许艰巨庞大的事件,她压根就不晓得如何办。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向躺在病榻上的燕山中军司马商成,提出一条建议――由燕山行营军务参知疏议主事、兵部侍郎、柱国将军陈璞,临时接掌燕山行营,假职燕山提督,临时代理燕山统统军政事件!
“当时处所上只找到他的尸首,没找到他的头。”陈璞一边说,一边扑簌簌地掉眼泪。“厥后,我让人带着钱,去突竭茨人那边买回了他的头……然后我就央告父皇,让我进了澧源大营。我想,总有一天,我能亲手替他报仇。但是重臣们分歧意。”她沉默了很长时候,然后抹掉脸颊上的泪水,说,“厥后是父皇下了诏令,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说我入营后不问军务,不涉军令,不干军政,大臣们才作了让步。让我担了京畿行营副总管。”说着,她大抵是想起了甚么委曲事情,泪水又涌出来。
当惨白的日头从乌云裂缝里探出半张脸来张望这个天下时,城东的钟鼓楼里敲响了报时的钟声。栖息在城墙根下一片杂木林里的寒鸦蓦地飞起来,和着婉转浑厚的铜钟声一起,在都会上空回旋。
就在明天,她一向惦记取的朝廷文告也下来了。可出乎她料想的是,送来的并不是上三省订定当今用印的谕旨,而是兵部的一份公文:原燕山卫右军司马李慎复职;原澧源大营骠骑军旅帅西门胜,调燕山卫,出任左军司马;燕山卫中军司马商成,记首功一级。而她一向顾虑的上三省重臣们,另有她的父皇,竟然出奇地没有一个字的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