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三正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一起,而驮队的两个管事却领着几个杂役最后验查一遍货色。货色太多,上百个鼓鼓囊囊的麻包几近堆了大半个院子,连廊下都堆叠着。麻包上都写着甲一乙二丙三的字样,杂役每翻检一个,驮队的管事就会把这些大大的黑字读出来,然后高小三和中间的人就把这数字和各自手里的帐册对比,每对一个,就用笔蘸着丹砂打个红勾。见这般风景,商成绩晓得这里没本身甚么事,摆布一打量,就瞥见院门外大柏树下横七竖八地还坐着躺着一二十号人,都是短褂高裤赤脚踩双麻鞋。这些人对院子里的繁忙仿佛视而不见浑不在乎,有人在低声谈笑,有人在闭目假寐,有的是鼾声如雷,有人在树身上抓了虫喂蚂蚁,另有几个家伙还躲在树身前面的荫凉地里耍钱,你赢两个我输三个地玩得兴趣盎然。
“来了来了。商家大哥坐。”那人朝中间挪了挪,给商成让出一块处所,又取了本身的水囊请商成喝水,这才咬着缺了半截的门牙说道,“不敢当商家大哥我虚岁才二十四。我也不姓李……”中间两小我就笑起来。
商成转了脸看说话的人。看那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白白净净一张圆脸,黑绒绒两撇八字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上戴着顶不晓得用甚么东西编织出网格的玄色帽子,横穿戴一根晶莹剔透的绿玉发簪用来牢固帽子和发髻,身上穿一件茶褐色对襟纱衫,套一条平纹纱裤,脚下踩着双黑缎面厚底布鞋。浑身高低清算得划一利落。
商成却没把这当作多大一回事,挥了挥手说道:“山里有匪贼,你们把稳一些是应当的。如果被匪贼冒名顶姓诈开了庄门,那成果但是比两条狼的祸害短长很多……”
他在货栈找到高小三时,高小三正急得团团转,瞥见他被货栈的学徒领进堆满货色的后院,欣喜交集的高小三差点就被脚下的麻包绊个马趴。
他这番话合情公道滴水不搂,不但是袁大客商连连点头,刘店主也是微微点头,和他打过很多交道的高小半夜是悚然动容。高小三固然早就晓得这商和尚公然不是普通人,却一向觉得商成不过是勇武过人略有本事,向来也没猜想到商成接人待物时也是这般全面精密,禁不住低头用力再打量了商成一回。
俄然靠墙的荫凉地有人朝他招了招手。商成定睛看时,是个高个子后生,脸面挺熟却不熟谙,只晓得那人也是个乡勇,模糊记得那人好象是山脚下李家庄子的人。
高小三仓猝把他带到灶上,让管灶的大徒弟给他煮了一大碗面,还特地叮咛徒弟多放点香油。被货栈大伴计陪着过来的商成让厨房徒弟摸不清来头。看商成的穿着打扮,和货栈的杂役差未几少,看神情举止却又不象是个卖力量的下苦人,高小三还一口一口大哥喊得亲热,因而徒弟不但把面的分量给得实足,还奉迎地在碗里磕了两个鸡蛋撒了比平常多出一半的香油。这碗踏实的面片让商成吃得满脸油汗不断啧舌实在是太香了。他不但把面片捞得一块不剩,还在徒弟惊奇的目光中,用煮面水涮了涮碗底,把这面上浮着大片油花花的汤水全喝了,然后才打着饱嗝一副满足的神态行动盘跚地去找高小三,看看有没有甚么活路本身能搭把手帮个忙……
既然商成已经把话申明,袁大客商也不能能人所难,他只叮咛商成,从渠州转返来以后,必然要尽快和家里长辈筹议出个成果,还模糊地表示,如果长辈心有疑虑的话,他能够派人来出面劝讲解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