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早就跟过来，怕打断商成的思路，是以一向没有出声，现在听到商成称呼他的表字，仓猝抢上两步走到商成身侧，抱拳微微躬身说：“督帅。”
张绍在坐椅里坐不住了。他赶紧站起来解释说，他过来找商成绝对不是这个意义，他就是想同商成谈一谈该如何应对这件事。
商成蹙额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讲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来人！”
商成的脸阴霾得将近拧出水来。之前郝老道齐秃子之流固然为祸处所，但是卫署里也不满是一片剿杀声，很多官员明面上固然支撑商成的剿匪计划，背后里还是以为“剿抚并重以抚为上”的老体例才最为可行。真该让这些主张对匪贼网开一面的人都来听听，都来看看――他们想安抚招纳的郝老道齐秃子，现在已经在扯旗造反了！
商成让张绍先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盏茶汤递到他手里，起首夸了他一句“知错能改良莫大焉”，然后对他说：“事情已经如许了，现在再是担忧也没有效。何况有甚么好担忧的，天塌下来另有高个子顶着――就算朝廷要处罚人，也得先处罚我这个提督。”
张绍惭愧地说：“提及来这事也怪我，我该等你返来再发公文的，是我贪功心切了……”
商成唆着嘴唇不再言语。他刚才确切是动过把公文追返来的动机，但既然是追无可追，他也就不再在这事上多想，看张绍的神采难过中又带着几分戚苦气愤，就一面在内心筹划着如何挽救，一面安抚张绍看开点，事情不必然就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他现在人在那里？”
“是。”张绍说，“孙奂是大前天到的，明天到卫府换官凭时和我说的这事。”
张绍更忸捏了。他是商成在军务上的帮手，按朝廷轨制是不能直接向上三省递送公文的，但是接到李慎的军报时商成还在外埠，为了妄图那点子报捷的微末小功，他就越职擅权了一回，谁晓得最后竟然会落到这么一个成果？当然，如许做的不但是他一小我，陆寄他们也各自背着商成向朝廷报告报喜，称燕东匪患已经干停戈止烟消云散如此。陆寄还让卫牧府以卫署的名义向全卫各州县发了文告通报这个喜信。
商成有点错愕地凝睇了张绍一眼。如何如许说呢？
约莫快到酉时的时候，孙奂才从座牌驿赶过来。
张绍脸红脖子粗地坐在椅子上，为可贵不晓得如何说才好。在这件事上，他，陆寄，另有狄栩，他们确切是做得太差劲了！
他憋了半晌，俄然说：“您看，这是不是孙奂在背后辟谣诽谤李守德？”
他在门前鹄立了很久，才沉着声音说：“继先……”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齐秃子确切是漏网了。孙奂不但指出李慎虚报军功，并且他还说，齐秃子逃出右军的包抄圈以后，多数是去投奔了燕山境内的别的一个大匪贼郝老道。
张绍耍笔头的文书出身，一封以商成口气给李慎的私信一挥而就，信写好商成看过用印，就交代给上面的书办让他们立即按告急军务马上办理。
等把这些事做完，天气已经见黑，商成把张绍孙奂送出门，搭眼就瞥见在院落门口来回转圈的霍士其，就对两小我说：“本来该留你们吃顿饭的，不过我方才返来，家里另有点事，看来这顿饭只好留到改天了。”
“职下在！”一向在廊檐阶下戍卫的包坎回声推开一扇门，也没进屋，就在槛前横臂当胸凛容一礼。
孙奂大嘴一咧，抹了把脸上的油汗说：“我传闻齐秃子和郝老道是结拜的义兄弟。当初郝老道方才上山哨聚时，齐秃子给他送了很多的刀枪粮食。没齐秃子的布施，郝老道的黄花寨也成不了气候。我从端州过来，路上听人说，眼下黄花寨里不但有郝老道和齐秃子，另有燕东和燕中的好几股匪贼，他们被官军赶得无路可走，就都投了郝老道。”他顺手把满巴掌的油汗抹在青灰色裤子上，端起张绍的茶汤一口喝干，拽着袖口擦了擦嘴，呵着气打个水嗝，又说，“传闻郝老道的黄花寨里已经聚了七八千人，对外号称三万弟兄，他本身筹办挂起‘黄花大王’的灯号，齐秃子和别的几个匪贼头子都是这王那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