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表道：“详细的战果还没统计上来，不过郑校尉已经来了，看起来这一战他斩获不小。”说着点头一笑，利市一指不远处方才踏进保护鉴戒圈外的郑七。
郑七一下就楞住了。以他现在的勋衔职务，三枚首级边说是半功，就是连个口头嘉奖的边也沾不上。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逝了。他张着嘴，急惶惑地想替本身辩白两句……
“重甲营，再进二十步。”
郭表搓着指尖染的几点墨，看了看正和几个军官查对参议军情的文沐，又望了望临时风平浪静的疆场，再瞄了一眼黑着面孔的商成，默可半晌说道：“我猜，督帅大抵不是真地生郑校尉的气吧？”
草甸后的号令厮杀声猛地低沉下去；紧接着就迸收回一阵更狠恶的喊杀声……
战线火线已经清理前程线园地；阴沉画角嗵嗵战鼓声中，重甲方阵开端迟缓而果断地向前挪动。一时候仿佛大地都在跟着这两千双脚步的起伏踩踏而在簌簌作抖。阵容整齐稳步推动的甲士也让一千多大帐兵不安地骚动起来，步队里几面素幅三角旗不断地闲逛打灯号，大小头子叽哩哇啦地呼喝着，冒死地束缚部下的兵士。
他冷酷地朝郑七回了个礼，问道：“这回砍了几个？”
赵军也有点小小的骚动。但是灯号却没甚么窜改，仿佛对背后的动静全无反应，红色大纛前的七杆橙黄玄皂蓝青绿诸色不一的令旗皆无所动，只要一声接一声悠长的画角嘶鸣在告戒全军将士大家死守岗亭不准自乱。
郭表的目光固然一向在追跟着几杆大帐兵黑旗，实在倒有一大半的心神是放在前面的战役上，侧耳聆听细心辨认，喊杀声里中原话居多，明显是扼守营盘的赵军占了上风，这才稍稍感觉放心。俄顷又闻声军阵右翼有兵士号令鼓噪，转头凝睇，就见三四百仇敌拖着旗号兵刃从草甸后火烧屁股般疾蹿而出，领头的突竭茨马队错愕狼狈间竟然慌不择路，一头就撞向大阵，被赵军迎头一阵箭雨射得人仰马翻，前面的从速扭过辔头才仓促避开。这拨仇敌大抵是被刚才那一阵给杀怕了，又或者是被面前赵军的风雅阵给迷忡了，一大群人马拽着缰绳在草坡上尽自乱转，却既不逃窜也不上前厮杀，愣怔半天直到前面追击的赵军撵杀上来，才齐齐发一声喊，滚下坡底避过大阵逃向劈面……
“是！”郑七感激地看了郭表一眼，又觑了一眼商成，看商成板着个脸不说话，因而行个礼，回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郑七搓动手，笑嘻嘻地说：“这回运道差，只砍到三个。”
看着浑身是血的中军骑旅代理旅帅，商成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勇猛善战当然不是好事，可这个郑七次次都这么“勇猛”，那就必定不是功德。
可商成较着不想听他的解释，停也没停接着又说道：“……此战校尉郑七身先士卒，记大过一次。”
郭表从他手里拿过纸笔，说道：“笨！你就不晓得把‘身先士卒’改成‘擅离职守’？一一此战校尉郑七擅离职守，记大过一次。”他嘴里念念有辞，笔下倒是胡乱几下涂抹，把前面郑七的记过也删去，合上卷册连笔一齐拍在文书怀里，使了个眼色让他从速走，转头对郑七说，“你还呆在这里做甚么，是想趁一顿晌午么？还不从速去统计战果抓紧时候歇息！”
“三个么？那也不错。”商成嘴角牵涉了一下，勉强算是个笑容。他招手叫过一个文书，说，“记录：此战校尉郑七斩首三枚，记半功。……”
这下四周的人都楞住了。仓猝间统统人的脑筋都有点绕不过来，甚么时候“身先士卒”的考评与“记过”联到一起了？阿谁文书更是手足无措。他还觉得是本身错听了，可又不敢找督帅求证；可如果然按督帅说的去落笔，转头卫府考功司考核起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一一这可不是记录含糊的错误了……又急又慌笔都捏不稳，手一抖，一团墨汁滴在卷册上，立即就污了一大片，顿时满头满脸都是燥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