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悄悄瞅了下寨的两位哨长一眼,低了头去看黄玄色杂质密布的纸,抿着嘴唇思考一下,仿佛在衡量本身即将要说的话,转眼抬开端问金喜道:“金哨,我传闻――只是传闻――我传闻马直这里的集镇和庄户都要给军寨奉赋税的,叫甚么‘冬令进’,莫非下寨这里没有?”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半真半假地吹嘘凑趣,商成也不搭腔,一时洗漱好,顺手泼了木盆里的剩水,给盆子碗都递给包坎,嘴里说“屋子里和缓出来说话”,又让孙仲山去筹办笔墨,就本身抢先进了屋。
金喜忧愁地说:“商大人,批示司衙门的话不能当真啊。他们哪回不是拍胸脯包管这包管那的,可又有几次能做到呢?客岁的冬装都还没补齐,我们营另有百十个弟兄穿戴前年发下来的棉袄,不信你去看,我这个哨里绝大多数伍里,都是三件袄子五小我轮番穿,出门的人穿走了袄子,其他的人就只能窝在炕上。”
金喜和钱老三对视一眼,齐齐在凳子上欠身说:“多谢大人爱重。”
因为雨雪阻道,一行人当晚便歇在马直下寨。商成原筹算第二天一早便赶路去他在中寨的批示所,但是当晚躺在部属给他安排的上房里,微微醉意入耳得内里的风夹着雨雪整整吼怒残虐了一宿,就猜想这打算怕是行不通。次日卯时寨子里雄鸡报晓把他吵醒,眼睛还没展开,便闻听得屋外房檐下滴答水声绵绵密密,披了棉袍出门看时,内里天低云黯到处都是一片乌黑,猎猎北风裹着蒙蒙冬雨,打得房顶空中刷刷作响。
第94章下寨风雪(2)
他一手压着棉袍,一手伸出去试雨,半晌间手心上已经砸了十数颗雨点,丝丝凉意从掌心满盈开,被风一吹,便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胳膊直蹿到头顶,眨眼间四肢百骸竟然都有一种透彻骨髓的感受,忍不住打个寒噤。收回击用力搓两把脸,赶走凌晨乍醒的懵懂和含混,伸开双臂纵情地伸个懒腰,长啸一声,顿时感觉浑身轻松利落。
商成向来就没传闻过甚么“冬令进”,心中惊奇,一双乌黑的眸子立时眨也不眨地凝睇着金喜和钱老三,等着他们答复和解释。
商成道:“我晓得阿谁常例,‘二五三’是不是?上寨拿两成,中寨拿五成,下寨拿三成?”看金喜点头,持续说道,“现在我想改一下。上寨有一哨半人,总计一百五十七名兵士,拿两成粮秣太苛了;本年夏季来得早,气候也冷,一旦大雪封了门路,上寨的粮食就很能够布施不上。我想,”他抬起眼皮,炯炯的目光在三个军官脸上挨个回旋核阅一番,渐渐说道,“我想把此次的粮秣都运去上寨。中寨和下寨都另有存粮,能对付几天。北郑边军批示已经承诺我,下批粮鄙人旬之前必然送到。别的这批军马不给你们留,我都要带走,二十五匹拨上寨,剩下的都拉去中寨。”
钱老三觑着眼打量下柱子的高低接榫,又用力推了推顶檐柱,本身也锤了一拳,比较一下,拧着眉头道:“不止五石,怕是有七石。”
看着三个在边军里厮混多年的军官神情中都对本身恭谨有加,商专内心也很有一些对劲。军旅中一讲资格二谈军功,除此以外甚么身份凹凸背景大小都是虚话,有身份有来头,顶多只能教人谦逊你三分,即便别人对你尊敬尊敬,也不过是大要文章,全都不能当真。他吃粮从戎不过半年,资格底子就谈不上,归德校尉的勋阶和营校尉马直批示的职司也只是在官面上能派用处,可三个哨长端坐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凛然谨慎模样,明显不是看在他的勋阶职司而是看在他的军功上……
孙仲山小声说:“如其是重镇,又是燕山东大门,和马直寨的景象完整不一样――这里是裁撤过后留下来的兵,又不是冲要处所,边军批示衙门和卫府都不会耗精力管这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