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大半天的冬雨,在晌午前后淅淅沥沥地飘洒过一阵,不到未时就停了。但黑云一向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愈积愈厚,翻滚着满盈着铺展着,张牙舞爪地覆盖在头顶,仿佛一尊即将发怒的凶神猛煞,乌沉沉冷森森地盘踞在上空。大地变得暗淡下来。街边的一些人家和店铺里已经点起了灯。不晓得从那里钻出来一只野狗,仰着头瞪视了黑云两眼,喑喑地哀鸣着,夹起尾巴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直到出了掖门,跨过金桥,在司晨昏钟鼓楼外的天街绝顶官厩里找到本身的马匹,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田岫被她教唆得团团转,好不轻易才得了个空,问她说:“你明天如何来了?又是来兵部开会的?”
她的目光一下就变得板滞起来。天!她的褡裢呢?本来挂褡裢的处所,现在只剩下两截皮绳。褡裢竟然不翼而飞了……
她久久地鹄立在那边,一向没有挪动脚步。这个与四周进收支出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马格格不入的环境,很快就引发了别人的不满:收支城门的门路只要两辆马车的宽窄,她还牵着一匹马,这天然就挡住别人的道。但她穿戴青色的官袍,别人不敢上来和她难堪,只能嘟囔两句刺耳话。
等她冒着雨回到公主府,一进院落,顿时就惊奇地发明,陈璞竟然来了。
田岫没有留意到街边的景象,只是把全数的心机都放在本身的内心里。别人下衙以后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能够与朋友欢聚一堂小酌一盏,能够在烟花富强之地流连,可她却没甚么处所可去。她没有家,她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公开说过,和她断绝了父女的干系。京中柴米贵,她又没钱,既买不起房舍,也租不起独门小院,至今都借住在南阳的公主府里。但公主府前三四年就已经被南阳折卖一空,连帮工杂役也没留下几个,偌大的一个府邸,现在只要戋戋十数人值守,田岫每回夜黑了归去,看着那一幢幢黑黢黢的亭台楼阁一间间杳无声气的堂舍配房,老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感受。每天她天不亮去上衙,她前脚才走,后脚她的小丫环团儿就把门窗十足落栓关死。团儿已经在她面前哭闹过很多回,想教她搬出去,就算睡在大街上都好,再不甘心在公主府里住。因为公主府实在太大了,又没几小我,一点人气都没有,小女娃总感觉这里会闹鬼……
田岫没有出城。即便出了城,她又能去那里呢?那里都不是她的家。她很想把她的不幸遭受奉告给好朋友南阳和陈璞,如许她内心或许能够好受一点。她和她们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俩必然能够了解她的痛苦。但是陈璞长年累月都呆在虎帐里,南阳也不在城里住,现在去找她们,或许到入夜也不能见到人吧。
在朱雀门前,她停下了脚步,仰起脸怅惘地望着高大的城门楼。
就如许,她顺着天街一向走到了朱雀门。
田岫能听出来陈璞言语间的高傲和高傲。想着陈璞在兵部衙门里与谷鄱阳如许的人物分庭对抗,本身却只能落得个“翰林院另有调派”的了局,她就感觉非常的酸楚。她真想抱着陈璞痛哭一场,把本身的不幸遭际痛痛快快地向好朋友倾诉一回。但陈璞如此欢畅,她如何能顿时就败她的兴头呢?她只好强打起精力,向陈璞探听着这几天里产生在兵部衙门里的事情。
或许快马加鞭的话,她能在入夜之前赶到南阳的庄子里?
对,就去找南阳!现在就去!
“是呀。”陈璞说,“我那京畿大营里固然没几小我,但好歹也有六七百驻守的老军,人吃马嚼的也是一大堆的事。顿时入冬了,冬粮冬饷冬装另有烧火取暖的柴薪一向没发给我们,我这几天就在催促着兵部从速把东西给我送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