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中午分,三人在北京的西车站下了火车。
金玉郎大呼:“那你也是笨!”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乱七八糟,中间这群闲杂人等瞠目结舌的听着,模糊听出了一点端倪,晓得是大爷救弟弟有救明白,许是误觉得这位二爷已经归了西,而二爷在这一趟历险当中,明显是吃了苦受了累,以是这回气大发了,见面就给了他哥哥一拳头。
他先前对待金效坤,向来是遵循弟弟对待兄长的礼节,恭敬随顺的,如许面红耳赤的吵嚷,是他平生头一遭的无礼。听差们站在一旁听着,倒是很谅解他这份无礼,因为他固然语无伦次,但是吵嚷了一番以后,世人也垂垂听明白了他这气愤的来由――匪贼做事出尔反尔,大爷摸不清脑筋,一时心急,就请果团长带兵上山强攻,想把二爷抢出来,那晓得那匪贼也不是茹素的,两边就真刀真枪的干了一仗。二爷是孩子脾气,管你年老是如何想的,归副本身是以冒了险受了罪,这就不可,他就委曲!而大爷平时固然严肃,明天对着这么委曲的弟弟,也没脾气了,跟着弟弟骂他“笨”,一点也不恼。
金玉郎劈胸一拳,正中了金效坤的胸膛。金效坤后退一步,就见金玉郎要哭似的把嘴一咧,又抬了袖子一抹眼睛:“大哥你气死我了!就怪你,差点害死我!”说到这里,他带了哭腔:“我先是走了一千多里的山路,又在三等车厢里挤了几天几夜,还被臭虫咬了。匪贼向你要钱,你给他们钱就是了,如何还打起了仗?幸亏我命大,死里逃生,如果这回你把我炸死了,你看我不到阳间奉告爸爸,让爸爸返来把你也带走!”
金玉郎和他擦身而过,一言不发。段氏兄妹跟着他往大门走,一边走,一边还转头看了那听差一眼。他们这一眼里,并没有包含甚么深意,但那听差像是被他们那目光刺着了,先是打了一个颤抖,随后便扯着喉咙高叫起来:“二爷!二爷返来啦!”
这听差的嗓音绝似公鸡,又高亢又宏亮,不愧是个守大门做司阍的。而他在门外打鸣似的一叫,立即轰动了门内的人。这些天金宅大办白事,百口高低都是忙得不成开交,现在太阳晒得满天下滚热,恰是听差仆人们躲在房中偷懒的时候,现在这些人被外头那一嗓子震了出来――刚出来时还昏昏然的不明以是,及至看到了金玉郎,这些人哄然一声,四散开来,有几人大喊小叫的往宅子深处跑去,而金玉郎在一片树荫下停了脚步,气冲冲的嚷道:“你们这帮王八蛋,看我没死,你们内心难受是不是?我坐着一列破火车赶了几百里地回家,你们就这么接待我?大哥呢?”说着他环顾四周:“这又是在搞甚么鬼?咱家谁死了?”紧接着他神采一变,抬手一指本身的鼻尖:“不会是我吧?”
金玉郎把话说尽了,闭了嘴,但还是是气得呼呼大喘,肩膀跟着呼吸大起大落,两只眼睛也通红的瞪眼着金效坤。金效坤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候竟也想哭――不是吓得要哭,是光荣得要哭,是后怕得要哭。
段氏兄妹自从进了金宅大门以后,是一言未发,金玉郎涕泪横流的演了这么一场闹剧,是意欲何为,他们也不晓得。段人凤这回近间隔的看清了金效坤,见他两只大眼睛,白眸子遍及红血丝,眼角略微的有一点垂,但是不显和顺,看着只是阴鸷蕉萃。
金效坤转向这两小我,第一眼也看他们是门生,如果不是大门生,就是高档中学的门生,这两个门生如何会成为金玉郎的拯救仇人,这是让他迷惑的,而他刚向这两人道了谢,金玉郎便又开了口:“不消你拿嘴谢人家,人家为了我,苦也吃了,累也受了,你单说声感谢,也没用。现在我带他们回房歇息去,再不洗个澡,我们三个都要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