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袁师已经全无气味。
“烈阳,可还记得当年烈侯对你的嘱托?”神武帝并未昂首,手中仍然在翻阅着奏折。
“二十年来,朕之安危始终由你相护,足以谈得上鞠躬尽瘁。朕自幼不精武道天下皆知,没法以武延寿乃朕此生最大憾事。”神武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不由得摇了点头,持续说道:“朕已年逾古稀,所余光阴已然无多。本日朝堂之上,朕便会宣布退位,移居皇家别院,今后便无需你来护佑了。”
袁师此时背对着天辰阁,看着武帝分开的方向,并未转头看去,只是开口说道:“许师弟,我现在交代之事你需服膺,不管何事,你照办便是。第一件事,稍后我便施术取出命坛下弹压之物,你自去青阳镇,交与李谦李府君。第二件事,待我合道今后,你便把我葬于命坛之下,不需修墓立碑。第三件事,本日过后,天辰阁便当场闭幕,阁内世人须于入冬前分开帝都,除帝都以外,愿去何地各自决定,每人保存些许财物,保世人此生衣食无忧便可,余下的便上交国库,不得侵犯,统统与相命有关手稿册本当场焚毁,一纸不留。”
“掌管天辰阁这么多年,固然我心中确有不舍,不舍得断送天辰阁五千多年的传承,不舍得让相命之术式微。可你我平生研讨相命之术,心神与天命相契,说得上天命与你我情同母子。父母有命,身为人子自当顺从。”袁师脸上无悲无喜,一副理所该当之色,又接着说道:“实际说来,自徒弟以身合道后,天命愈发虚幻,已经垂垂隐去形迹。当年我心血来潮,路过青阳镇时前去看望李府君,适逢府君夫人诞子,一时髦起为他相命,倒是没想到此子命相不凡,天命气运如朝阳破地,喷薄而出,此乃天数!”
神武帝分开了,没有沉沦和疲塌。存亡之事,到了这个年事,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命坛之上就只余下袁师一人。
“哈哈哈……袁逊,神武如此夸口,还未即帝位便封官许愿,扯谈一爵,怕不得我大秦朝便又添一昏君。”
袁师说完,便低下了头,盯着地上的观星天辰图。观星天辰图四四方方,比命坛坛面低两寸,深深陷在地上,图上精雕细琢着一个老者瞻仰星斗的图象,漫天星斗是用玄色琉璃镶嵌出来的,其他部位均是在白玉砖上直接雕镂而成。图中老者便是天辰阁开阁阁主天辰先师,他左手持着一根短杖,右手手掌按在短杖上,仿佛是在轻抚短杖,但是袁师晓得,这是推演之时在拍击短杖的模样。
“李家世代忠烈,李良府君护国有功,李谦亦有汗马功绩,可他与妻儿却有为祸社稷之兆,此乃袁师所述,定然无误。朕并非欲血洗李府,仅要此三人消逝于人间便可,你无需顾忌,只需应朕可否办到。”还未等烈阳的话说完,神武帝就出言打断,再一次沉声说道。
袁师的喘气渐渐停歇了下来,对着木匣沉声说道:“当年天辰先师将你弹压于命坛之下,一晃便是五千余年,是为有朝一日可寻得一人能配得上你。今后落到李良之孙儿手上,也不枉我千辛万苦将你取出来。”说完,袁师就伸出右手,按着木匣上的小巧短杖上,闭上了眼睛,神情庄严,只是不竭抽搐的眼角显现出他现在仿佛非常痛苦。
“师兄已经有所定夺了?”许师闻言,并未有太多惊奇,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这……”烈阳闻言又是一惊,不由得抬开端来,道:“陛下,李家世代忠烈,末将虽与李家有旧怨,却也千万不敢……”
神武三十一年的夏季仿佛比前些年来得要早一些,暮秋未及入冬,帝都的天空便飘起了鹅毛大雪,乌云阴沉,仿佛要碾压下来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