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珂早前打好的腹稿,刹时有些出不了口。她本是过来请愿的,但她被魏紫吾的光芒压了十几年,在对方面前唯唯诺诺惯了,哪能一下就窜改。
魏贵妃向来心疼魏紫吾。她笑道:“好啊,我也想姑母了。本日我再陪陪母亲和木丁,明天进宫向姑母存候?”
窗下的六角椅坐着一道颀长身影。男人身穿蓝地团窠宝花鹿纹圆领锦袍,正轻啜遇清端来的“溪乡红”,而魏如珂站在男人身边,娇笑地说着自发得风趣的事。
“魏紫吾到底还来是不来?”
她实在想撕毁魏紫吾假装无事的面具,便用委曲的语气说:“二mm,你都不晓得,你不在京中这大半年,外头对我们魏家的态度实是大变样……”
她想要接侄女进宫,在畴前都是她自个儿做主。但现在,执掌后宫的权力被偿还给薛皇后,她也不能随心所欲就办了这事。
魏如珂嚅嚅嘴唇,干脆更直白:“二mm,畴昔给你当主子的秦佩等人,现在都唯萧令拂马首是瞻。她们都说,你是到处都及不上萧大女人,畴昔的行事做派与箫令拂一比,显得骄贵自大,半分也没有秘闻。”
魏紫吾曾经多风景啊。
魏紫吾身材根柢好,不怕冷。遇潋抖开一袭大氅为她系上,这就出门了。
从辽西赶路回京,她实在太累。回到侯府“不云居”,足足睡了八个时候,到这日晌午,才在绣被堆里漫不经心伸懒腰。
被人望穿了眼的魏紫吾,这个时候倒是在补眠。
魏紫吾微怔,昨日不是才碰过面?北边的局势,该说的她也都对英王说了。只道:“请殿下在外稍待。”
婼婼是魏紫吾的乳名,家里靠近的人才如许唤她。
岁末的长安园里,红梅蘸雪,在连日阴云后的暖阳下争相绽放,极目一片琉璃天下的清澈。漫步花间的小女人们却偶然赏景,蹙着眉只几次扣问魏紫吾。
这前朝和后宫里,多少人经历风风雨雨,起起落落,唯有太后,永久耸峙不动坚若盘石。
而坐在太后身边,被太后拉着要他看牌的年青男人,倒是太子。
魏如珂心下一喜,随即又不悦。英王顾见绪是魏贵妃的儿子,在皇子中序齿为二,是她们端庄的亲表哥。顾见绪明天就亲身出城去接魏紫吾,将她送回侯府,本日又过来了,足见有多上心。
魏如珂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样是魏家女儿,就因为大伯袭了爵,贵妃姑母和表哥眼里向来都只看获得魏紫吾。但顾见绪让她走,她哪敢不顺从,只在内心记上一笔。
魏紫吾目光扫向魏如珂,意味深长抿了抿嘴角,不再接话。
可这些女孩的身价,与家属起落息息相连。魏家失势,众女议论起魏紫吾天然不如畴前尊敬。而魏紫吾在贵女圈风头无两的职位,也被萧相的嫡女萧令拂代替。
她们都火急地想看魏紫吾——想看离京大半年的她,在褪下天之骄女的光环后,会是甚么模样。
但魏贵妃不肯向薛皇后开口,干脆去慈颐宫禀明太后。
她并不想如许快回京的,但贵妃和母亲的信催了一封又一封,且母亲和幼弟尚在都城,她毕竟不放心。
魏如珂从速加了句:“这些可不是我说的,都是她们说的。”
魏如珂呼吸微顿,见到她这位堂妹,方知“灵气”一词不难体味。即便两人一同长大,但魏紫吾偶尔的眼波一转,或微微挑起唇角,仍会叫她看得恍神。
魏如珂摸不透魏紫吾设法,又不敢再说别的,没有达成来意,感到有些绝望。
魏紫吾倒不知顾见绪的设法,她向来只在去女人堆时才打扮。
她尚不知长安园里有人等着她。
她的目光又在多宝架上的红珊瑚流香塔、吵嘴珐琅均衡对顿时流连,从小到大,魏紫吾的不云居里总有很多她喜好的,想要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