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右边坐着一个满脸酒晕的青年。青年披着天蓝金寿纱外套,大红金蟒结罗长袍,锦帽微斜,双眼色迷迷地盯着场中旋舞的四个波斯舞娘,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口中叫着好,手中玉爵杯微倾,美酒玉液溢了出来。酒香异化着那些半裸舞女身上的香粉味,打击着我敏感的鼻子,伴着女子的咯咯娇笑,氛围中活动着一种含混的旖旎,那令人热血沸腾的靡丽漫衍在玉北斋的每个角落。
一曲舞罢,乐呵呵的轩辕本绪跌跌撞撞地返来了,待喝了一口波斯美人手中的酒,转头看了一阵,又问非珏:“喂,那美女呢?我记得她叫碧莹吧,真是碧玉莹润,人如其名啊。你如何让此等美人做粗使丫头了呢?
我的好表情正一点一点地坠向马里亚纳海沟,我持续咬牙切齿地看下去。那醉了七八分的青年,抱着身前的镶琉璃铜壶,咯咯笑道:“非珏,你真是好福分,身边美女如云,特别是你中间这个丫头,的确是羞花闭月。”他借醉抓住了正给他斟酒的碧莹,碧莹吓得惊叫一声,如何也摆脱不了。
明月下,少年定定地看着我,思考着,踌躇着,挣扎着。终究,他的剑尖极其迟缓地分开了我的咽喉,放了下来,然后谨慎地接过了我的木牍,向后退了一步。
那美人头上绾着都城最风行的、繁复富丽的乌云髻,一身火红的通袖麒麟袍,束着鹅黄织锦裙子,玉带宫靴,翠珠凤髻,因是坐在地毯上,弓足三寸随便一勾,鞋尖便暴露龙眼大的两颗圆润明珠,颤颤巍巍地摇着,好不刺眼。
当真是糟蹋了,还是送予我吧。这么着吧,我再给你五个精于厨艺、妙解宫商的宫人换了她便是……啊……”“王兄,你喝醉啦……不怕王嫂啦?另有你忘了父王如何叮嘱你来着,你倒好,闲事未办成,倒先看上人家原四公子的丫环了。”轩辕淑仪娇声捏着轩辕本绪的耳朵。
原非珏的声音传来,“有劳淑仪郡主操心了,母皇陛下统统安好。”我有多久没有闻声非珏的声音了呢?现在如何这么磁性诱人哪?我不由心中一荡。那高兴如安静的深潭丢入一颗石子,出现波纹,由心底传遍我浑身每一个角落,唇边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丝笑意。我扒开了枝叶,想看得清楚些,但是实在太远了,四周又满是陌生的保护,能够都是这位淑仪郡主带来的。
终究出了稠密阴暗的西林,我回顾,长嘘了一口气,正满心欢乐地再想举步,仿佛前面有轻微的声响。我再一次转头,月光下只要阴沉森的树林跟着秋风摆动,收回庞大的呼呼声,仿佛是恶鬼的呼吸。我浑身一颤,发展了几步,离西林更远了些,然后转过身猖獗地向北边跑去。
我绕到西北门,看到离墙根一米高处,有一块凸起的青石板,我借着这块青石板施轻功跳上墙。墙内那边恰好有一棵大榆树,我便挪到榆树上,再渐渐爬高了些。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归去,只听小王爷清了清喉咙,“非珏啊,我父王顿时就要正式跟原侯爷提亲了。放心吧,我家淑环可比淑仪要和顺标致多了,你莫要看着淑仪,内心担忧将来的突厥皇后像她似的是个刁蛮丫头。”闻言,仿佛有人俄然重新顶上给我浇了一大桶冷水,冻得我直颤栗。
“你公然还和小时候一样能说会道,不过,你又如何让我信赖,你要回这把匕首,断断没有想要对于我大哥?”切!这死小孩真是一个思疑论者,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民气!我在心中暗恼一阵,又思忖着,当时齐放不是卖给了一个看似斯文的读书人吗?
嗯?原非珏同窗此次返来窜改很大呀!不但比以往更加丰神如玉,连吃穿用度也比以往分歧了。只见他穿戴一身月白锦袍,外罩银色对襟软烟罗纱衫,斜坐在大红织锦都丽团纹的波斯地毯上,神情慵懒,一手支头,一手拿着一盏雕纹精彩的金托玉爵杯,而双手上都戴满了五色宝石的戒指,在火光下闪闪发光,如何看,都有点像《阿凡提》里瘦了身的巴依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