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兰生,”张德茂的老眼中泪光低垂,“自从你遇着她便全变了……”他话音一变,缓声道:“我知你不肯看她刻苦。不如如答应好,你且把她胸前的紫殇取下,我帮你瞒着赵先生将她好生安葬,必不致受辱。”兰生睁大了桃花眸,正要开口,张德茂轻拍他的肩,表示兰生听他说完,“莫要忘了,兰儿,原家最恨叛变。她本就是个不忠的妇人,回到原家,就算原三力保她,迟早亦是个死,到时且漫衍动静花西夫人回到大理段王身边,原三必会亲至大理,彼时我等半道伏击,你亲手砍下原三的首级,献于大蜜斯,我再从旁劝说,必能让你回至神教,如此一来,难道分身其美?”“千万不成。”兰生沉默了好久,双膝跪倒,抬头竭诚道:“花西夫人的胸前怀有紫殇,已然应验了三十二字真言,她命里必定是要回原氏的。”月光下的张德茂嘲笑起来,举起左手,暴露空空如也的两指,咬牙切齿道:“我为你受了家法,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吗?若没有我着人送你解药,小忠能撑得下去吗?你能撑得下去吗?你如何这般忘恩负义?”“德茂叔,她不是原家人,”兰生以头伏地,声音有了一丝果断,“她人虽为原三所惑,却实在是个心肠良善之人,自始至终对我明氏心存怜悯。现在我救了她,以她的本性,将来明原两家相斗之际,万一明氏落入下风,她必会帮我明氏保存最后血脉,是为保全之策。万事不成抗命,就请您让我护送其回原家,然后,”兰生的桃花眼迸出满腔杀气,“再按打算行事。”我听得胆战心惊,正思忖着他们所讲的打算究竟是何意,背后忽而传来一阵朗笑。我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不及转头,早有一双冰冷的手搭上我的双肩,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道:“又在这里偷听人说话,四妹,你真不乖。”一股沉水木的香气传来,耳边微微传来环佩叮当的动听之声,不及逃窜,我已被那人扔到了张德茂和兰生面前。
我天旋地转地昂首,却见似水的月光下,站着一个猿臂蜂腰的青年,如苍松矗立,月光流淌在金丝绣线的锦衣华袍上,衬着玉面如画,说不出的妖娆俊美,繁华逼人,虽笑吟吟地俯视着我,那眼神倒是如鹰隼锋利,冰霜酷寒。
我微施轻功,跟着兰生来到一片香樟林中停下。黑暗中,兰生在林子里闭着眼盘腿调息,中间乖乖趴着小忠。一会儿,有个身影在我头顶掠过,轻巧地停在兰生面前。兰生展开精光四射的眼,渐渐地对着阿谁身影跪下磕了一个头。阿谁身影是个貌平的中年人,应是张德茂。小忠围着张德茂亲热地转了几圈。张德茂微抬手,它便坐了下来。因为间隔太远,我听不逼真他们在说甚么,轻风传来他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你可知我费了多少心机,瞒着大蜜斯,把你安排在那边,”只听张德茂的感喟声,“孩子,你不该返来。”“德茂叔,我也觉得我永久不会返来的。”兰生凄然道,“万般皆是命。”他们又说了一会儿,情感垂垂冲动起来,只听兰生说道:“我必然要解开这三十二字真言。”“这本不该是你晓得的,”张德茂眯了眼睛看了兰生一阵,青筋微露,口中淡淡道,“当初你公然已经查出些端倪来了?”
这时指针停到了二点三十五分,琉璃钟上的小门翻开,出来一个精美的粉衫人偶。细细一看,竟同我一样,左眼爬满伤痕,梳着一个大麻花辫,手执那西番莲花腔的丝绢对我愁闷而望,悠悠道:“雪摧斗木,猿涕元昌,奎木沉碧,紫殇南归。”我一下子展开眼,坐了起来。晨光穿过蛛网,照在只要一半脸的泥菩萨身上,阳光下烟尘在四周飞舞,耳边传来轻巧的鸟叫声。黑狗自外跑了出去,舔了我一下,然后又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我感慨,它老是如许行迹不定。内里传来马匹的嘶鸣。我悄悄来到大殿,谨慎地略伸头,却见秃顶少年正背对着我清算上路的行装。小忠在他脚根边蹿来蹿去,显得特别镇静。正迟疑着如何个打号召法,秃顶少年初也不回隧道:“夫人既醒了,就快快清算一下,我等好赶路。”赶路,上哪?回想起昨夜的对话,我恍然。他这是要带我去寻那劳什子危月燕来着。我手忙脚乱地清算着衣衫,口中诺着,跌跌撞撞地冲出陈旧的大殿,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来到他身后。刚至近前,他俄然直起家向我扭头看来。